49“别怕。”_现在悔婚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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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别怕。”

  江杳搬进来时带的两个小行李箱,如今只剩下一个摆在正对门的墙角。

  段逐弦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阔步走进江杳卧室,环顾四周,看到那些被江杳视若珍宝的建筑典籍还在时,重重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进屋的短短几秒,他脑中已经无比清晰地闪过一个完整的计划——用什么样的方法把人找到,再亲自去抓回来,关到眼皮子底下,直到再也不说离开他为止。

  段逐弦曲起食指,关节抵了抵额角。

  江杳是长在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处,平时他连碰都不舍得碰,居然会产生这么危险的念头。段逐弦拿出手机,点开江杳那个抬头挺胸的小狐狸头像,慢条斯理发了两个字:「跑了?」很快收到回复:「老子没跑,是团建!!!」

  一连三个感叹号。

  段逐弦唇边露出笑,几乎可以想象出江杳此刻满脸桀骜,但耳尖通红的模样。

  大

  几十公里外的加油站,江杳架着墨镜端坐在越野车后座,耳廓的热度还没下去。

  隔壁下属问:“小江总是不是热啊?脸都红了,要不开个窗户?”

  “别开。”江杳制止,“别一会儿把大家都吹感冒了。”

  加满油,司机边启动车子,边好奇道:“前天小江总还说要见客户,不和我们一起,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藏在墨镜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江杳下半张脸神色如常道:“客户病了,改天见。”

  副驾座的女生双手合十:“感谢客户把小江总还给我们,祝他早日康复。”

  “对对,好人一生平安。”

  车里顿时洋溢起欢声笑语。

  虽说有奉承的成分在里面,但大家也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来参加团建的。

  在学校当团宠的本事,江杳一并带到了公司。当年他作为空降兵,还没来得及引起闲言碎语,便以超强的工作能力迅速堵上悠悠众口,才半年时间,就把他们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组盘活,免除了所有人的失业危机。

  参加团建是他今天早上临时做出的决定。

  昨晚他躺床上想了半宿,心里隐隐较着股劲,最终打算采纳陈一棋的建议,先跟段逐弦保持距离。

  只要他不想段逐弦就行了。

  这有什么难的

  江杳挺不屑地想。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完整觉,江杳握着手机,在越野车平稳的行进中陷入浅眠。

  梦里,段逐弦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时而在婚礼上向他告白,时而在家里向他告白,那双陷在眼窝里的深邃眸子一错不错望着他,恨不得要把他溺死。

  挣扎着睁开眼,江杳狠狠喘了口气。

  再晚醒过来一秒,他就要被段逐弦谋杀了……

  恰在此时,掌心手机震动,段逐弦再次发来消息:「体温计放在哪?」江杳回:「客厅圆茶几上,你又发烧了?」段逐弦:「嗯,好像是。」

  江杳顿了顿,想起昨天段逐弦在电话里装虚弱,等他火急火燎赶回去,某人正生龙活虎地处理工作,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还想再骗我一回

  告诉你,这招不好使了!江杳冷漠地回复了个“哦”。这之后,段逐弦就没再说话了。

  有点不符合江杳的预期,正常情况下,对面应该会继续招惹他才对。

  又过了半小时,江杳还是没坐住,给段逐弦发了条消息:「体温量了吗?」

  段逐弦:「量了。」

  接着发了张温度计图片过来,显示379度。

  还真发烧了。

  江杳眉心微蹙,立刻坐直身体,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医生说体温反复是正常现象,但如果持续三天没退烧,就要考虑就医了。

  挂断电话,江杳缓缓靠回椅背,视线落到前排的导航屏幕上。

  距离菱北市区的公里数正一刻不停地增加着,数字仿佛化作一根无形的线,牵在中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紧。

  中午在公路边的露天餐馆吃了顿饭,下午才到菱北隔壁小城的度假村。安顿好行李后,一行人前往附近的河滩野炊。

  浅淡的阳光在云端融化,撒下金灿灿的细粉,残雪点缀在墨色石堆上,近松苍绿,远山缥缈,如诗如画。

  倒还真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河滩附近有个古琴台,矗立在旁的石碑记载着发生在此处的风流趣事,江杳粗略浏览了一遍,忽

  然想起段逐弦也会弹古琴。

  高二那年,学校举办元旦晚会,段逐弦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压轴表演了一段古琴独奏,曲目叫《山有木兮》,是他自己的原创。

  段逐弦清冷的气质和幽深的琴音实在太过合衬,被观众席一双双痴迷的眼睛包围。江杳当时正翘着二郎腿,抱臂坐在台下,一不小心也看呆了。

  一曲结束,台下已然陷入近乎狂热的欢呼,主持人问段逐弦创作灵感是什么,他淡淡地说,这首曲子是为一个人写的。

  当时,江杳碰巧和段逐弦对视了一眼,千百个观众里,只有他抓住了段逐弦提起那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如今再回忆起,段逐弦说的应该是沈棠,毕竟“山有木兮”的下一句是“心悦君兮”,也算某种婉转的表白吧。段逐弦这人看着冷若冰霜,还挺有浪漫细胞的。

  思及于此,江杳又百思不得其解了起来。

  他和沈棠明明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沈棠的温润和体贴,他一样也没有,他实在想不通,段逐弦看上他什么了。

  难不成段逐弦是个受虐狂,就爱被他针对被他怼

  江杳双手插兜,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半天才听见有人叫他过去吃烤肉。有观察入微的女下属调侃:“小江总人在这里,心却不在。”江杳干笑两声,他也挺想跟他那颗一不留神就跑偏的心交涉一下。到底是风景不美,还是烧烤不香?能不能别再想某人了

  团建统共才两天半的时间,他原本斗志满满,势要把段逐弦抛到脑后,但现在,他有点担心第一天就宣告失败了。

  江杳一口咬下竹签上的孜然五花肉,连皮带筋大力咀嚼,恨不得把某人当肉串吃了。偏偏这时候,段逐弦又发来消息:「目前体温372c,趋于正常。」江杳回:「关我屁事。」段逐弦:「我以为你想知道,毕竟你连做梦都在关心我。」

  江杳险些气笑,不顾手上的油,噼里啪啦敲字:「别造谣了,谁做梦关心你啊?」片刻后,段逐弦发了一个视频。江杳心头一颤,下意识点开。

  画面里,他正趴在床边,眼睛闭着,嘴里嘟嘟囔囔:“段逐弦……热不热……段,逐弦……段……嗯……”

  拍摄的混蛋犹嫌不够,画面里一阵悉索声,镜头随着人的靠近直接怼到他脸旁边,把他眉心的轻

  皱和眼角的红晕都拍得一清二楚。

  江杳“啪”的关了视频,愣了好半天。这丢人现眼的家伙,真的是我?段逐弦:「你喊我名字的样子实在可爱,我没忍住,就拍下来了。」

  江杳臊得面红耳赤,直接甩了句恶狠狠的语音过去:“偷拍狂快滚!再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就不姓江!”

  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段逐弦了。

  他咬牙切齿点开段逐弦的头像,直奔拉黑选项而去,拇指停在黑名单按钮上方的时候,刹住了车。

  拉黑,还是不拉黑

  悬而未决的须臾,突然跳出的低电量提醒救了段逐弦一命,改判缓刑。江杳走到树下,正准备找充电宝给手机充电的时候,裤脚被人拽了拽。

  他低头一看,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膝盖也摔破了一小块布料,看样子是扭伤了脚,走不动路。

  发现这边有情况,大家全都围了过来。有人问:“你记得家人的电话号码吗?”小姑娘摇摇头。

  江杳问:“那你知道自己家住哪里吗?”

  小姑娘点点头,朝北边指了指,怯怯道:“不远。”这孩子胆小,见谁都怕,只跟在江杳后面。

  江杳索性把她背起来,对其他人道:“你们继续玩,我先送她回家。”

  然而说好的不远,在小姑娘的指引下,江杳左走右拐,路过一个又一个田埂,才终于看到她说的那个村庄。

  小姑娘的奶奶正杵着拐棍在村口眺望,见到江杳后,连声道谢,说她孙女和一群小朋友出去玩,饭点到了,唯独她家孩子没回家。

  江杳看老奶奶腿脚不便,于是好人做到底,帮她把孙女背回了家,正要告辞的时候,被老奶奶塞了一串车钥匙。

  “要是孩子爸妈在家,还能开车送你出村子,眼下天快黑了,路不好走,你开车回度假村那边,也能快些。”

  江杳望着天边将落的太阳,没推辞好意,随老人去取了车。

  砖红色掉漆的小轿车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车窗还是手摇式的,坐上去一阵吱呀作响。但四个轮子总比两条腿快。

  跟老奶奶约好第二天还车,又和小姑娘告别,江杳便开车上路。

  但或许是地平线太广,暮色落得太快,江杳原本记得方向,却一时间有些迷路。车在田野上七拐八绕,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湮没山头。

  车子供电系统年久老化,车灯很暗,江杳艰难地辨认来路,转弯时,车轮突然卡进土坑里,随即整个车熄火,连车灯都灭了。

  突然降临的黑暗让他心脏一阵狂跳,他尝试着重新打火,车子依旧纹丝不动。

  这种情况需要下车检修,江杳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也不敢打开车门,迈入外面更广阔的黑暗。

  他稳了稳心神,掏出手机打算求助,解锁后正好是和段逐弦的聊天界面,右上角的电量显示只剩1,他想起送小姑娘回家之前,他正准备给手机充电。

  他抵御着指尖的颤抖,下意识在和段逐弦的聊天界面点了定位。定位发出去的瞬间,手机屏幕骤然熄灭,唯一的光源融进和四周一样的黑暗中。

  回过神来,江杳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没选择寻求同伴帮助,居然用仅剩的一点电量,给段逐弦发了个定位……

  他们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还是他骂段逐弦的语音。何况段逐弦生着病呢,估计这会儿早睡了。

  好在这里并非什么深山老林,方圆几百米都是村落,不存在危险,实在不行,坐车里等天亮就好了。

  江杳反复安慰自己。阴冷的风断断续续吹过,从关不拢的车窗顶丝丝缕缕渗进来。

  陷在全方位的视野盲区里,江杳只感觉四周的空间越来越逼仄,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物正在来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渐渐的,黑暗仿佛幻化出了实体,又湿又冷地黏在皮肤上,钻进骨头缝里,被狂跳的心脏迸得湍急血液又如同针尖,往外扎着他的各处血脉。

  又一次,江杳高估了自己对黑暗的抵抗力,哪怕是坐在安全的车里,而非二十年前那个阴暗潮湿的工厂。

  当年他被爸妈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绑走,在被搜身之前,偷偷用电话手表给他爸发了一条消息,但他爸那时正在和人应酬,直到几个小时后才发现他的信息。

  正因此,他爸妈觉得亏欠于他,总给予他格外的关心和爱护,甚至对他不再抱有太多期许,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可他其实从没怪过任何人,他只怪当初的自己没好好练习跑步,因为逃跑时体力不支才被抓住,塞进工厂密不透光的集装箱里。

  很小的时候,江杳就学会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

  时间赶到你身边,任何时候,你能仰仗的都只有自己。

  于是倔强、要强、不服输,便成了他的底色,凡事总想争第一,遇到比自己强的人,就下意识地发出挑战。

  滴答,滴答,滴答……

  死寂的空气不知从何处传来水声,一如二十年前在集装箱里听了两天两夜的,从生锈的水管流出的腥水,每一滴都仿佛血液艰难地淌过血管。

  江杳咬紧牙关,僵在驾驶座里,仿佛变成阴风里一片将落未落的叶,而那悬而未断的叶柄,就是最后一根绷住的神经。

  这黑暗中的水声唤醒了太多被强行埋藏的记忆,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但他一面又逼迫自己不许畏惧,不许低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思绪慢了半拍,江杳呆滞抬头,两束车灯正由远及近,急速驶来。

  那光芒太过强势,一瞬间,仿佛撕开了从二十年前到此时此刻所有的黑暗。

  紧接着,一辆熟悉的suv停在对面,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带着苍白病态的面容,一步步走到车窗边。

  隔着窗玻璃,江杳看了对方好一阵,才状似无恙地打开车门,先把颤抖的右手藏进身侧,才往外缓缓迈出一只脚。

  第二只脚迈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腿一软,毫无预兆地摔进一个怀抱。面前的人稳稳接住了他的狼狈。

  所有强撑的意志都在被那双大手触碰的瞬间分崩离析,力气消失那刻,他靠在男人温暖有力的胸口,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下巴很快被轻轻托住,耳边传来沉缓的声音:“杳杳,别怕,呼吸。”望着面前被车灯照亮的人,江杳眨眨眼。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又可靠的人呢?偏偏长了一张被他唾弃过八百回的脸。

  他鼻子一酸,嘴唇微微张开,却因为缺氧,无法完整地叫出面前人的名字。下一秒,那张脸突然放大,嘴唇重重覆在了他的唇上。

  四片唇瓣揉到一起的瞬间,氧气源源不断渡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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