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番外二_天道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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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番外二

  “哟,你还在呢,”韩铎冲着来人一扬眉,又问申屠毅,“怎么回事,不是说他进去了吗?”

  被领来的正是几日不见的韩沐风。韩铎对这家伙没有好脸色——本来他俩的关系也不至于这样,但是谁让韩铎现在恨极了他爷爷,恨屋及乌。

  韩沐风现在的状态简直萎靡得可以,原先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全泄了,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申屠毅押着胳膊把他扯过来,两人这才看清韩沐风手上还戴着铐子。

  “审了几天,审不出什么东西,这小子就是一纯粹的傻白甜,”申屠毅道,接着对韩沐风说,“别哭丧个脸了,你不是吵着要见林景吗,见吧。”

  林景见他一脸菜色倒觉得有几分可怜,于是笑道,“怎么,找我有事?”

  韩沐风的眼神里立刻流露出浓重的弱小无助,像落水之人突然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望着他,导致韩铎忍不住扳着林景的肩把人挪远了些。

  韩沐风下意识踏前一步,他干脆把林景往自己身后一塞。

  韩沐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又要从左边迂回,于是林景就感觉韩铎的手试图把自己往右塞。

  他幽幽地说:“玩老鹰捉小鸡呢,你俩这是?”

  “……”韩铎回头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对他态度这么好?忘了这小子之前怎么给你使绊子的?”

  林景仔细确认了三遍,韩铎真的不是在吃醋,他就是单纯看韩沐风不顺眼。

  这症状以前从来没有过,韩铎是多么心大的人啊,韩沐风把他当小弟呼来喝去的时候他都没情绪。林景明白,龙脉消失所造成的愤怒与伤心,尽管对其他人来说已经随其重塑而抚平,但是对韩铎来说,一直在心底最深处沉甸甸地搁着。他是真的放不下。

  “那好吧,”他对韩沐风说,“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回去吧。”

  韩沐风惊呆了,“你……你简直色令……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像个小……不是,那个我……”

  支吾了半天,他转而对韩铎哀求道:“我真的有事找他,你让跟他我单独谈谈,就三十……十分钟,十分钟就行。”

  韩铎:“你还想跟他单独谈?”

  面对毫无道理可言的刁难,韩沐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志气,对林景说:“我就想跟你说句话,也不行吗?你可得警惕一点啊林景,想想电视剧里,不让跟陌生人说话的下一步可就是家暴了。”

  林景:“……”

  直到申屠毅一脸无语地把韩铎拖走,这番幼稚的对话才终于结束。

  林景心里盘算着韩铎的事,一边心不在焉地对韩沐风说:“有什么事到帐篷里来说吧,你这形象太扎眼了。”

  韩沐风默默跟他走进去,听着自己腕间手铐传来的叮当声,心情突然无限悲凉。

  蜷着腿坐在小折叠桌边上,他看向林景,忍不住说:“我已经没亲人没朋友了,你是最后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必须找我帮忙?”

  韩沐风委屈道:“我,你,你不记得你对我做过的事了吗?我把那天昆仑山上的景象录下来了……全录下来了!”

  林景有些意外,“是吗,改天发我一份,让我留个档纪念一下……对了,这能发给我吗?估计得被列入高级机密吧。”

  韩沐风抱着脑袋缩起身子,鸵鸟式地哭道:“问题就出在这,这事我还没交代呢。”

  林景一愣,道:“你怎么想的?”

  “一开始我以为你跟他们通过气,不用交代,后来发现根本没人问我这件事,我……很慌,林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真的不敢……”

  林景一时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值得慌张的,漫不经心地起身倒水,随口道:“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玄学圈里谁还能没点奇奇怪怪的毛病了,身上养几只大鬼而已。”

  韩沐风都快哭了:“那这鬼要是还能把自己看见的景象复现出来呢?我都被你变成一台人肉照相机了,你可不能不负责哇……”

  见人依旧不在意的样子,他一咬牙,直接说:“你心地好,都想不到我现在能干什么事,偷窥女厕所,偷拍裙底照,偷录别人的隐私小视频……都算个屁!”

  林景手底下一哆嗦,半杯水洒透了袖子。

  他回头,看着韩沐风,“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韩沐风抱着头,说:“我也不愿意寻思这个,可是别人不会不寻思,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还有这份能力,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重获自由吗?林景,我已经没亲人没朋友了,以后一辈子不可能脱离特勤局的视线,就想留下点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回去好好当我的演员,好好拍我的戏,我就这么一点想法了真的。”

  林景:“你不会是来劝我别把这事汇报上去的吧?”

  韩沐风抬起头来,希冀地望着他。

  “偷窥女厕所这种例子都举出来了,你觉得我能答应?”

  “我可以主动接受你的监督,”韩沐风说,“我宁愿一辈子受你控制,真的,大哥,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你说往东我不往西,算我求你,替国家扛起监督我的责任吧……”

  “……”林景重新接了一杯水,坐回去,捧着水杯慢慢地说,“你今天这件事办错了。不来找我,也许我就慢慢把这事忘了。但你既然来找我,既然让我知道了里面的隐患,如果不汇报上去,就是我的错了。”

  “你走吧。给你两天时间自己坦白,两天后,我会把这事汇报上去。”

  听他说完这番话,韩沐风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灰败与绝望。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股绝望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

  几秒后,他就长出一口气,认命地站起身来,说:“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你了,还是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他满身的张皇和萎靡好像瞬间落了地,竟然隐隐显出一种由内而外的平静。

  林景一下子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来求自己高抬贵手的,只是来请自己帮忙做一个决定。

  冒着一生不得自由的风险乖乖坦白,还是藏住那丝侥幸苟且偷安?

  这决定他自己做不了。他实在负责不了自己的人生了,就连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决心,他也已经没有了。

  可以预计,如果局里真的为此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那么在被软禁的下半生里,所有这些后果将被归因于林景今日的决定,怨恨林景可能会成为他下半辈子生活动力的来源。

  当然,这一切对自己毫无妨碍。林景知道,自己现在就应该看着韩沐风踏出这个门,去迎接他那已经不可改变的或好或坏的结果。应该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过两天将事情汇报上去,就与整件事无关了。

  但是在韩沐风一只脚踏出帐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韩沐风,你曾经思考过自己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吗?”

  韩沐风背对着他,脚步停了停,“中二时期谁还没想过几个哲学问题了,可是,活着的意义,那是凭想就能想出来的吗?你这问题,就没意义。”

  “我觉得很有意义,”林景说,“你知道我的意义是什么吗?”

  他走到韩沐风侧面,与他一同望着帐篷外灯火通明的、即便是夜晚也不停歇抢险的灾区。

  “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有段时间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于是远离人群,独自旅行。我有一张清单,像是《倒计时》里的主角那样,把人生最后阶段想要做的事都列出来。与他不同的是我的确开始执行清单,并且实现了那么几个。”

  “你今天所面临的只是一点失去自由的风险,可你知道,当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韩沐风听愣了,看向林景,正巧后者也转过头直视他。双目对视,倒也没什么触动,只是林景的眼神,在晦暗的夜里像大地震也埋不住的两朵寒火,又像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镜子,让韩沐风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他像是回到了中学课堂,不经意间与老师对视,那股不详的预感猛烈扑来:坏了,他要点我提问了,他发现这题我不会了。

  他讷讷着,而林景下一秒认真地对他说:“死亡会逼问你,像个半夜拍门的讨债鬼一样,砰砰砰砰地叩问你,像你最学不会的那一科的老师一样,喋喋不休地追问你。快高考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知识点都没掌握?哪怕不为高考,难道你读书不是为了学知识明道理吗?要是最终连一份答卷都交不出来,这十二年岂非白瞎?”

  “也是到了那一刻,到了那个被死亡逼得无处可逃、再无时间可以拖延、必须回答问题的时刻,我才明白,那张清单上的大部分事项不过是又一场徒劳的自我欺骗,那不是我,只是我欲望的综合。我花费一生热烈追求的那些感官体验和身外物质,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张提交给自己的答卷:值得我穷尽毕生去解开的题目,究竟是什么?”

  韩沐风听得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应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说道:“是什么呢?”

  林景一顿,略有些遗憾地说,“不管怎样,韩沐风,我只是想尽力地告诉你,你的人生之中还有一道命题,不是物质、体验、现实成就、社会喝彩的命题,更不是人群赋予你或他人期望你的命题,而是你作为一个会思考的人类生活二十年后,基于全部人生经验所形成的自我命题。有的人管它叫初心,有的人管它叫使命,有的人管它叫真实。它不单单是梦想,还会成为人生行为的动力和准则,成为你自我认同的角度,观察世界的窗口……别管到底是什么,只需要抓到它,它就不会轻易改变了。你会在没有任何鞭策的情况下为它全力以赴,而过程一点都不痛苦。再也没有可束缚你的事,失去自由也不能成为困扰,因为你将坦然接受不便、尽力提出改善措施。为了这个贯穿一生的使命,你会珍惜时间、积极行动、时刻自省而又情绪平和。嫉妒也将从此远离,因为你再也不需要同别人对比,更不需要从攀比中提取虚妄的快感。你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幸福源泉。”

  韩沐风的目光随林景的讲述慢慢发散了,他实在不能理解,可是林景的讲述又那么清晰,不单单是从林景口中,且还不疾不徐地从无数个镜子里无所遁形的他自己的口中飘来,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归根结底,去寻找吧。世俗的快乐太小了,你的心灵应当扎根在永恒之地。”

  “太玄乎了,你这人太玄乎了,”他涨红着脸说,“我师父都扯不出这种话来,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得走了,没时间听你瞎掰扯。”

  申屠毅和韩铎早就回来了,在帐篷一侧不知道站了多久。申屠毅上前深深看了林景一眼,重新押起韩沐风的胳膊,“走了。”

  待他们两人走远,韩铎一胳膊把林景拐进帐篷,从后头抱住他的腰,嘴巴埋在颈上一阵乱啃,“你给他当什么知心哥哥呢,人听得懂你那通大道理吗?”

  他这会儿是真的在吃醋,林景可太了解他了,都能听出来那语气里叽里咕噜地冒酸泡。

  本打算嫌弃地把他脑袋推开,结果韩铎适时低头一啃,他腰眼一软,心性也跟着软了,“我怕他心理扭曲走极端,随口忽悠他的,你倒听进去了。”

  “真是忽悠?”韩铎问,“算了,我才不管呢。刚才想起来一桩特要紧的事,林景小同志啊……”

  他突然咳了两声,“既然天道已经恢复了,你让他赶紧、赶紧把咱俩的咳咳那什么……换过来……”

  林景:“……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韩铎:“黄色废料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林景,你敢说你不想?我特么就是想干你,想了一年了都,你给个准话吧。”

  林景:“……”

  他停滞了好半天,然后默默地开始收拾桌子,仿佛话题已经略过。

  韩铎看着他的侧脸,怎么看都看出一股莫名的温顺可亲。他感觉自己的爱意已经泛滥得山呼海啸,那真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滋味,只恨人为什么是肉做的,竟然不能把对方融进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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