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挚友相见_落魄王爷独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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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挚友相见

  世人一面说,她蔑视权贵,敢为自己谋求一份就算无望的希冀。一面说她水性杨花,明明与丞相之子有婚约在先,却为攀龙附势不择手段博取铭王青睐,甘愿与千人共享一宠。又有传言说她才情艳艳,以一副孩童老叟皆会的市井玩棋赢了蓝月精心步下的棋舞之阵,一场惊艳于众的长鼓舞,更是让那个众说纷纭的女子多环了一圈金辉似的雾泽。而今又说她妒忌成狂,失了心性,胆敢劫持铭王妃,当该论罪行处,以正王威。

  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便是在他生死瞬间为他暗暗蚍蜉余生点亮一束希望之光的存在。那是萧瑟寒夜里,入骨的寒透了心,凉了意的无望徘徊,直到,心里、脑里一遍又一遍充斥着:撑了这许久,定会重新活过。

  他有太多人需要守护,没有理由不活着。

  可,眼前真实的人,竟让他有种摊上女无赖的感觉。

  而往后的几日,杜凌萱的确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连轩超于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再没谁了。

  ***

  来了青浦已经两日,为了方便办案,杜鸿千一直住在衙门里。

  他与先来的太守将青浦与赵应安相关的人都查了个遍,除了查到死者里还有一名更夫外,案件却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加之御都还没有萱儿的消息,王府里那人虽派人寻找,却也未见多大进展。

  杜鸿千心里烦躁非常,屏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踱步出了府衙大门。

  冬至过后的青浦,夜里越发添了一份透骨的凉。许是知府一家惨案惊骇了许多了人,此时戌时刚过,青石小道上行人寥寥,两旁的商铺小店,也越发连微光都一家接一家渐渐灭了去。

  杜鸿千笼了笼身上的披风,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阁楼前。

  “呦,这位爷,外面更深露寒,快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望春楼的门口,迎来一位衣着艳丽,风姿摇曳的女人,面含春花,眼放金光地打量着眼前穿着不俗,满身贵气的年轻公子。

  自青浦知府一家血案发生后,城内人心惶惶,每日戌时一过,家家闭户不出。城中有钱的公子爷也少了来玩的兴致,这望春楼的生意日渐惨淡。今儿忽然来了这么一位看着贵气十足的公子,怎么也得将这颗摇钱树给留住了。

  “姑娘们,快出来,有贵客。”那老鸨子满是热情地将杜鸿千往引,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并无抗拒,心里乐开了花,顿时扯开了嗓子朝里喊。

  “去给本公子找间僻静点的雅房,再制备一桌酒菜送到门里。”杜鸿千微微眯起桃花眼,眸光不耐地望了一眼面前人老色衰的老鸨,拿了一锭银锭子丢到双眼放光的老鸨子手里,沉声吩咐道。

  这个时辰,想找个喝酒的地儿,还真是没得选了。

  “公子放心,我们的雅房隔音效果都是极好的。”那老鸨一听僻静,那双狡猾含光的眼里满是揶揄谄媚的笑意,遂“好心”提醒道。

  “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抬步踏进大厅,杜鸿千蹙眉望了一眼围上来的莺莺燕燕,对这些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见到那个清荷未染的女子开始,也许是,她嫁给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开始。

  “…额,是。”老鸨子神色晦涩地看了他一眼,在接到杜鸿千随手丢来的第二锭银子时,脸上又堆起了奉承似的笑意。

  只要这位大爷肯撒钱,怎么都好说。

  而堂屋里围过来的莺莺燕燕在接到自家妈妈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眼前神色暗沉的俊逸公子,皆是很不甘愿地往一侧让开了道。

  望春楼外,一路尾随杜鸿千而来的两人,见他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一凝,随即也跟了进去。

  “大爷,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呀?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美貌温柔,保管让爷您满意。”老鸨子一看又多出来的两位贵客,赶忙亲自来招呼。只是,见面前容资冷峻的公子似乎不大好伺候,遂低声赔笑问道。

  “少主,还是属下进去请少将军出来吧!”一旁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大步跨到神色肃然的年轻男子面前,将正欲贴过来的老鸨子拦下,蹙眉斜睨了一眼门口处如饿狼般扑来的那些女人,附在年轻男子耳边低声道。

  “不必了。”年轻男子冷冷开口道,冷冽的眸光犹如寒霜冷雪直直扫向已经消失在二楼雅房口的那道身影。

  他竟然还有心思来寻欢作乐?

  不待那望春楼的老鸨子靠近,年轻男子梭然飞身而起,向二楼东面最里的雅房而去。

  老鸨子和几个姑娘惊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这位爷只怕是来找茬的,急忙唤了人来拦。

  “快来人…”老鸨子尖锐的嗓音在眼前中年男人摊开掌中晃眼金子的诱人光泽中噤了声。

  “我家公子与方才上去那位是好友,欲借此地叙叙旧,不知可方便?”沐生见那老鸨子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金子,又忽地将东西攥在手中,收了回来。

  “方便,方便…”老鸨子视线一直未离开沐生的手,见金子被收,一脸肉疼地望向男子那张阳刚的脸,忙不更迭地点头谄笑。

  这可是金子啊,银子哪里能比!

  二楼,雅房里。

  杜鸿千正一人小酌,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重重推开来,一股带着肃杀的危险气息铺面而来。

  出于本能的防御,杜鸿千抬起酒杯的右手一顿,桌下按在剑鞘上的左手缓缓抽出剑,桃花眼扫向房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时,闪过一抹冷芒。

  “嘭!”来人面容冷峻,一双狭长的凤目冷冷盯着临桌而坐满是防备的杜鸿千,唇角勾起一抹低讽的冷笑。他进了雅房后,房门猛然一关。

  “阁下不会告诉本公子走错了房罢?”杜鸿千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已经出鞘了一半的剑身透过风灯射到窗上的寒光带着星星点点的杀意。

  “赵应安一家尸骨未寒,少将军就迫不及待出来寻欢作乐!”凌枫冷咧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位被沐生唤为“少主”的男子,正是一日前下山的凌枫。而沐生乃是“烈风堂”的堂主,“烈风堂”是曦月教的分会之一,其存在的意义便是为暗中保护段铭枫。一直以来,世人只知铭王少年之时便训出一群狠厉肃杀的“祤烮”暗卫,杀伐果决。五年前齐北一战,所向披靡。手刃丞相爱子燕南宇,更是毫不留情,令人快意的同时更是唏嘘不已。自此,上至皇帝,下至朝臣百姓,无一不对他忌惮三分。

  而“烈风堂”不为世人所知,只因,骄傲如斯的少年,哪里会受制于人,肯屈于他人束缚之下。故而分明知道娘亲那信物的不同寻常,也要凭借自己之力查出缘由,遂从不肯以信物之便换得旁人委以所谓的方便。以致于,几近十年,这股势力在他此次下山之前,几乎都是隐匿存在的。

  若不是日前,在青阳布庄与人纠缠时,那人见到蓝玉时,震惊的模样,让他想起,沐生这个人,他都快忘了“烈风堂”的存在。

  “你…是谁?”前一刻还端坐在桌前的杜鸿千一惊,猛然起身,长剑直指面前一张陌生脸孔,却有着熟悉声音的男子,那双满是狐疑的桃花眼里闪过几缕怔然。

  这声音,是声带受伤前,铭枫的声音!

  但,自铭枫声带受损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这声音。

  可,眼前之人,却是个陌生人!

  莫不是带了人皮面具?

  他定定看了来人一瞬,在看到同样熟悉的一双丹凤眼时,心底掀起一股阚浪之骇。

  若不是见到来人那张陌生的脸,他几乎会为,这人是铭枫。

  “我是谁?杜鸿千,当日将她将军义女身份公之于众之时,你允诺过什么,可要再提醒你一次?”凌枫朝他走近,冷毅的面上擒着几分冷酷的怒意。

  好一个,你是谁?

  “你…是…”杜鸿千握剑的手一颤,几欲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令他险些慌了神。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早些时辰,诗谣传来的书信里分明说铭枫并未离开京都?

  “觉得难以接受是么?紫竹林中回去的月邪掩藏得那般天衣无缝,连你都认不出来,是不是?”凌枫朝他走近,似自嘲,似愤恨,凤目里眸光幽凉。看到杜鸿千脱手滑落的剑,以及他越来越颓然发白的面色,心底那股子薄凉之气愈来愈烈。

  他冷峻的剑眉嘲讽般地挑了挑,将地上杜鸿千的剑往一旁踢了踢,在桌边屹然坐下,将桌上酒杯中的酒倒得满了又满,洒得桌面一片濡湿,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铭…枫?”杜鸿千整个脑子似在嗡嗡作响,眼前说话之人似又换上了他最熟悉的那张脸孔,正百般恼恨地望着他,那双冷漠的凤眼里是怨怼与失望。

  紫竹林中回去的是月邪?

  如今王府里享受着至高无上权利,剥夺了铭枫一切的是月邪?

  这样的认知,令杜鸿千猛然清醒,心中既惊,又痛,阵阵酸楚难耐。

  与他割袍断义的是狗贼月邪?!

  铭枫从未如此想过?

  眼前之人若真是铭枫…

  “你的脸?”从京都到青浦,最快也要两天一夜,就算轻功再厉害之人,也不可能从京都忽然出现在此处。那么,当时身负重伤,又中了毒的铭枫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多希望,面前之人撕下人皮面具后,还是那俊逸无双的熟悉之颜!

  可…

  “毁了。”薄唇漫不经心微启,凌枫将这两字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薄凉的无谓,只是紧扣酒杯的那只手恍惚了一下,却悉数落尽杜鸿千眼中。

  “我不信!”杜鸿千闻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伤痛与不可置信,缓缓朝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日他们会遇袭,都是因为他,如今,铭枫的一切都被仇人所夺,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就连他最在意的人,他也没能替他护好,让他如何有颜面再面对昔日好友?

  “如今就算本王站在凌儿面前,她也不认得了吧?”凌枫却未看他一眼,只自顾抬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眼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失意,那低醇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惆怅。

  “臣杜鸿千,贪图美色,陷王爷于险地而救之不及,实为不忠,未能拆穿贼人真面目,护好王妃,让歹人掳走,至今无果,实为不义。不忠,不义,臣已无颜苟活于世!”杜鸿千眼眶通红,铭枫那番自哀得近乎卑微的自嘲之言,令他越发自责,一时间失了理智,见身侧不远处的剑,侧身一勾,那剑便直直向着咽喉处压去。

  “凌儿尚不知所踪,你就想一死了之?”凌枫身体一侧,手里的竹筷便飞了出去,准确打在他的腰间的穴位处,杜鸿千压在咽喉处的剑便未在往里切,只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杜淮在青阳镇张玉恒府上,找到他,就可以结案了。”凌枫起身欲走。

  “铭枫,你要去哪里?”动弹不得的杜鸿千一脸焦急地问道,不甘心地想冲破穴道起身,但发现,丹田处提不起一点气劲。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休书给皇上,揭穿那恶贼的真面目,还铭枫他本来的一切,并让那恶贼死无葬身之地。

  “本王比你更恨月邪,但你若想让更多人死的话,只管去揭穿他。”凌枫冷冷说完,快速消失在雅房里。

  “铭枫?”那人离去前掷来的竹筷弹在他身上,杜鸿千起身追出之时,已没了他的踪影。

  他是怨他的吧,以致于,他都不肯告知他,他的藏身之所。

  可,细想之下,他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就算他真回了京都,再无十分把握之前,只怕也没人相信他才是真正的铭王,回去,只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他肯来找自己,那说明,他还会再出现的,如是想着杜鸿千心里松了些许。

  看来,寻找杜淮之事,也只能暗中进行,打草惊蛇了,只怕会给铭枫惹来危险。

  杜鸿千不动声色地回了府衙里,渐渐理清了些事。

  想必夏乔楚是知道那恶贼身份的,那恶贼能这般轻易瞒过众人,从言行举止到生活习性,关于铭枫的一切,若是没有夏乔楚,那狗贼只怕早就露陷了。而夏乔楚必是因为杜凌萱而受制于那狗贼的,否则那晚也不至于暗中帮他们出府。

  难怪,那洛辽会失踪,只怕是早已被杀了,毕竟,那日最先找到“铭王”的是洛辽与夏乔楚。

  如此一来,那杜淮也是假的,这赵应安一家之死,也是这恶贼所为。

  这也就解释的通,杜淮行事古怪的原因了。

  想起铭枫那张陌生的面容,杜鸿千不禁暗骂自己蠢,竟然没有早些察觉异样,真是枉费铭枫这么多年将自己当成挚友,居然,让那恶贼如此暗害自己好友,如何能安之若素?

  萱儿生死未知,这一切,迟早,他会让月邪付出代价。

  “你早就知道凌儿被劫之事?”凌枫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那冷冽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昨夜沐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跃入脑海,凌枫只觉胸口有一股气焰欲爆裂而出。他猜得到沐生有事瞒他,却不想,竟然是凌儿…

  “属下只是不想少主冒险。”沐生恭声解释道。少主就算再如何在意那个女子,可如今,只怕已是别人的榻上宠,为何少主不肯接受现实呢?

  “看来,沐堂主委身跟着凌某倒是折辱了堂主?”凌枫冷冷一嗤,冷寒的凤目里一片幽暗。

  “属下越矩了,请少主降罪。”沐生面上一惊,弯身拱手惶恐说道。

  “调动烈风堂所有人,查询她的下落。”

  “是,属下即刻去办。”

  凌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没了你,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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