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说媒
李絮最后还是没能坚持写完一张大字。
因为，家里来了个媒婆。
媒婆敲门时，张婶子刚说完闲话，拐弯抹角地把话题引到儿女亲事上来。刚提了个开头，一股尖利的女人笑声就伴着敲门声传进来。
“这里可是魏秀才家？有人在吗？开开门！”
魏渠前去应门，见到人时第一时间皱起眉头。
只见门前来了个穿红戴绿、头顶大花、腰粗膀圆的中年妇人，妇人身后是辆驴车，车上放了些包装精巧的礼盒物事，都扎着醒目的大红带子。
妇人脸涂得雪白，一咧开红艳艳的嘴笑，上唇那粒标志性黑痣就跟着抖动起来。
“唷，这位小哥生得好生俊秀，不知可曾定了亲？哎呀呀，莫非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小魏秀才？我姓赵，叫我赵媒婆就是。你要是还没定亲，我这儿好姑娘可有的是~”
魏渠脸色更难看了，两手把着门框不肯放。
王氏、张婶子也循声出来，神情不善地盯着赵媒婆看。
这妇人浓妆艳抹，不管是打扮还是说话做事，看起来都不大庄重，说是花楼妈妈还有几分像。
自打魏渠考中秀才，主动登门说亲的媒婆不是没有，但一律都被王氏拒了。不过，她见过这么多媒婆，还真是第一回见着这么轻佻的媒婆，居然当着魏渠的面问这种话！
张婶子想的却是，这媒婆既然这般问魏渠，想必这回来不是为了给魏渠说亲。魏家几个小辈，除去魏渠这个最大的，往下数就该是李絮了！
她都准备好今天跟王氏提了，是谁家这么巧抢了她的先？
赵媒婆还在风情万种地挥帕子:“哎哟，魏家小哥，你瞧这天寒地冻的，我又大老远过来，你难道不让我进去喝口热水？还有这些礼，我一个人快拿不住了。”
见魏渠没反应，继续面无表情当门神，她将目光投向后来的两个中年妇人。
“这两位……这位娘子生得这般有福气，一定就是魏家娘子了。我跟你说，今天我可是受人所托，来给你们家添喜气的~”
张婶子脸盘子生得圆润些，看上去是比王氏更有福气，可这个当口认错人，真是尴尬碰上尴尬她妈，尴尬到家了。
“咳，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张婶子匆匆离开。
魏渠给她让了条路，赵媒婆顿时一个闪身进了院子，挥着帕子打自己嘴:“哎哟，瞧我这张快嘴，其实我就是想说……”
“行了。大郎，你去给赵媒婆弄碗水。赵媒婆，你有话直说吧，你今天是来给谁说亲的啊？”王氏冷着脸说。
赵媒婆笑得神秘兮兮:“嗨，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们家的大姑娘啦，就是你那位外甥女，听说生得国色天香，哎哟喂，不然也不能劳动白家二少亲自请我说媒呀。你知道是哪个白二少吗？就是咱们县里最有钱那个白家，他们家的二少爷……”
赵媒婆语气虽然故作神秘，但那大嗓门再怎么努力压低，魏家的三人都能听到个大概，然后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是白二少！
魏渠装水的动作一顿，直接把碗搁边上出来。
王氏的脸色更糟糕了，打断赵媒婆对白二少的吹捧:“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白二少已经娶妻了。”
迎上两个人的死亡凝视，赵媒婆依旧笑容不改:“是啊，所以白二少托我过来说媒，就是为了娶您家大姑娘过门做正经二房呀。您别看这二房不好听，比不上正妻，可白家不是普通人家，那是金玉满地的富贵窝，多少姑娘想进都进不了呢。您家大姑娘生得模样好，又有本事，刚好白家二少奶奶又有了身孕，想着娶个妥帖人进门，这才叫白二少看中了。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你们家也就跟白家攀上了亲……”王氏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必了，我们寒门小户，没那个福分攀高枝。你回去替我转告白家，就说这门亲事没成，多谢他家美意。”
赵媒婆压根没听进去王氏的拒绝，依旧站着不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白家的好话。
“别急着下决定嘛，你先听我说啊。白二少可不是吝啬人，早前娶正房少奶奶时聘礼就花了几千两。这回娶二房，虽然不能跟正室比肩，但千八百两还是尽够的。您瞧瞧，这些都是白二少精心挑选的拜礼呢，随便拿出去也要花几十两银子才能买得到~”
“不管他出多少聘礼，我们家的姑娘都不做妾。你走吧。”
赵媒婆眯了眯眼，语气由热情变得刻薄:“哎哟，你这么推三阻四的，该不会是不愿意外甥女过上好日子，故意不答应吧？要我说，这不是亲爹娘就是不一样，隔着层肚皮，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王氏被气得胸口发堵，魏渠上前扶了她一把。
“娘，别跟这些糊涂人计较。”转头疾声厉色道:“我数三声，你要还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赵媒婆吓了一跳。
这少年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突然变脸，浑身气势迸发，竟给她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恐怖感。
“你，你……我只是一片好心，你……”
李絮坐不住了，白着脸掀帘出来。
“不必废话！我就是你要说亲的正主，这门亲事我不答应，你可以走了。回去转告那位白二少，不管他打的什么馊主意，都让他死了那条心。”
饶是被再三拒绝，可赵媒婆定睛一看，也不禁为白二少的眼光赞了一声好。
她在新平县附近乡里做了这么多年媒婆，见到过的少男少女不计其数，可，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今天这两位的。怪不得白二少愿意许诺那么厚的说媒钱，她可不能轻易放弃。
瞧这魏家破破烂烂的，等见着真金白银，怎么可能不动心？
“魏家娘子，李姑娘，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白二少是诚心求娶，只要你们点个头，那聘金明儿我就能送过来！”
见她还在喋喋不休，李絮下一个动作就是，刷刷刷抄起一把扫帚往赵媒婆身上扫。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腊月的地被冻得发硬，但昨日才下过一场雪，表面泥土泛着点湿意，李絮又是故意为之，才两下就往赵媒婆的红绿配裙摆上溅了无数泥点子。后者手里抱着的礼物也跌落一地，滚得脏兮兮。
赵媒婆气得脸色铁青，只是覆盖在厚厚的脂粉下看不出来。
“好好好，你们家的态度我是看明白了！我这就走，回头白二少要是怪罪下来，你们可别后悔！”说罢，匆忙捡了几个礼盒跳上驴车跑了。
魏家三人沉着脸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赵媒婆，可不会觉得白二少突然提亲只是因为倾慕李絮的美色。
王氏狠狠瞪两人一眼:“看吧，定是因为之前那事，那边盯上你们了。大郎，这事也有你一半责任，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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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里来了个媒婆。
媒婆敲门时，张婶子刚说完闲话，拐弯抹角地把话题引到儿女亲事上来。刚提了个开头，一股尖利的女人笑声就伴着敲门声传进来。
“这里可是魏秀才家？有人在吗？开开门！”
魏渠前去应门，见到人时第一时间皱起眉头。
只见门前来了个穿红戴绿、头顶大花、腰粗膀圆的中年妇人，妇人身后是辆驴车，车上放了些包装精巧的礼盒物事，都扎着醒目的大红带子。
妇人脸涂得雪白，一咧开红艳艳的嘴笑，上唇那粒标志性黑痣就跟着抖动起来。
“唷，这位小哥生得好生俊秀，不知可曾定了亲？哎呀呀，莫非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小魏秀才？我姓赵，叫我赵媒婆就是。你要是还没定亲，我这儿好姑娘可有的是~”
魏渠脸色更难看了，两手把着门框不肯放。
王氏、张婶子也循声出来，神情不善地盯着赵媒婆看。
这妇人浓妆艳抹，不管是打扮还是说话做事，看起来都不大庄重，说是花楼妈妈还有几分像。
自打魏渠考中秀才，主动登门说亲的媒婆不是没有，但一律都被王氏拒了。不过，她见过这么多媒婆，还真是第一回见着这么轻佻的媒婆，居然当着魏渠的面问这种话！
张婶子想的却是，这媒婆既然这般问魏渠，想必这回来不是为了给魏渠说亲。魏家几个小辈，除去魏渠这个最大的，往下数就该是李絮了！
她都准备好今天跟王氏提了，是谁家这么巧抢了她的先？
赵媒婆还在风情万种地挥帕子:“哎哟，魏家小哥，你瞧这天寒地冻的，我又大老远过来，你难道不让我进去喝口热水？还有这些礼，我一个人快拿不住了。”
见魏渠没反应，继续面无表情当门神，她将目光投向后来的两个中年妇人。
“这两位……这位娘子生得这般有福气，一定就是魏家娘子了。我跟你说，今天我可是受人所托，来给你们家添喜气的~”
张婶子脸盘子生得圆润些，看上去是比王氏更有福气，可这个当口认错人，真是尴尬碰上尴尬她妈，尴尬到家了。
“咳，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张婶子匆匆离开。
魏渠给她让了条路，赵媒婆顿时一个闪身进了院子，挥着帕子打自己嘴:“哎哟，瞧我这张快嘴，其实我就是想说……”
“行了。大郎，你去给赵媒婆弄碗水。赵媒婆，你有话直说吧，你今天是来给谁说亲的啊？”王氏冷着脸说。
赵媒婆笑得神秘兮兮:“嗨，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们家的大姑娘啦，就是你那位外甥女，听说生得国色天香，哎哟喂，不然也不能劳动白家二少亲自请我说媒呀。你知道是哪个白二少吗？就是咱们县里最有钱那个白家，他们家的二少爷……”
赵媒婆语气虽然故作神秘，但那大嗓门再怎么努力压低，魏家的三人都能听到个大概，然后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是白二少！
魏渠装水的动作一顿，直接把碗搁边上出来。
王氏的脸色更糟糕了，打断赵媒婆对白二少的吹捧:“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白二少已经娶妻了。”
迎上两个人的死亡凝视，赵媒婆依旧笑容不改:“是啊，所以白二少托我过来说媒，就是为了娶您家大姑娘过门做正经二房呀。您别看这二房不好听，比不上正妻，可白家不是普通人家，那是金玉满地的富贵窝，多少姑娘想进都进不了呢。您家大姑娘生得模样好，又有本事，刚好白家二少奶奶又有了身孕，想着娶个妥帖人进门，这才叫白二少看中了。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你们家也就跟白家攀上了亲……”王氏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必了，我们寒门小户，没那个福分攀高枝。你回去替我转告白家，就说这门亲事没成，多谢他家美意。”
赵媒婆压根没听进去王氏的拒绝，依旧站着不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白家的好话。
“别急着下决定嘛，你先听我说啊。白二少可不是吝啬人，早前娶正房少奶奶时聘礼就花了几千两。这回娶二房，虽然不能跟正室比肩，但千八百两还是尽够的。您瞧瞧，这些都是白二少精心挑选的拜礼呢，随便拿出去也要花几十两银子才能买得到~”
“不管他出多少聘礼，我们家的姑娘都不做妾。你走吧。”
赵媒婆眯了眯眼，语气由热情变得刻薄:“哎哟，你这么推三阻四的，该不会是不愿意外甥女过上好日子，故意不答应吧？要我说，这不是亲爹娘就是不一样，隔着层肚皮，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王氏被气得胸口发堵，魏渠上前扶了她一把。
“娘，别跟这些糊涂人计较。”转头疾声厉色道:“我数三声，你要还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赵媒婆吓了一跳。
这少年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突然变脸，浑身气势迸发，竟给她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恐怖感。
“你，你……我只是一片好心，你……”
李絮坐不住了，白着脸掀帘出来。
“不必废话！我就是你要说亲的正主，这门亲事我不答应，你可以走了。回去转告那位白二少，不管他打的什么馊主意，都让他死了那条心。”
饶是被再三拒绝，可赵媒婆定睛一看，也不禁为白二少的眼光赞了一声好。
她在新平县附近乡里做了这么多年媒婆，见到过的少男少女不计其数，可，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今天这两位的。怪不得白二少愿意许诺那么厚的说媒钱，她可不能轻易放弃。
瞧这魏家破破烂烂的，等见着真金白银，怎么可能不动心？
“魏家娘子，李姑娘，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白二少是诚心求娶，只要你们点个头，那聘金明儿我就能送过来！”
见她还在喋喋不休，李絮下一个动作就是，刷刷刷抄起一把扫帚往赵媒婆身上扫。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腊月的地被冻得发硬，但昨日才下过一场雪，表面泥土泛着点湿意，李絮又是故意为之，才两下就往赵媒婆的红绿配裙摆上溅了无数泥点子。后者手里抱着的礼物也跌落一地，滚得脏兮兮。
赵媒婆气得脸色铁青，只是覆盖在厚厚的脂粉下看不出来。
“好好好，你们家的态度我是看明白了！我这就走，回头白二少要是怪罪下来，你们可别后悔！”说罢，匆忙捡了几个礼盒跳上驴车跑了。
魏家三人沉着脸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赵媒婆，可不会觉得白二少突然提亲只是因为倾慕李絮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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