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大郡主
“大郡……大小姐，等等老奴！您慢点跑，那铺子没长脚，跑不了~”
面白无须的中年侍从前方，一身浅绿广袖襦裙的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一跺脚，回过头来瞪住对方，眼神中饱含警告。
分明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量略比同龄人高挑些罢了，还算不上成年人，可那一眼的气势却格外凛冽！
中年人气喘吁吁追上去，摸着鼻子认错:“大小姐，老奴错了……”
小姑娘这才满意点头，低声道:“下不为例！这次是我硬磨着父……咳，父亲带我出来的，不宜声张。走，去看看那间香粉铺子，听说是这里近来最火的，我要买些回去送给母……母亲。”
中年人苦着脸跟上，心里却不禁腹诽。
区区一个府城，哪怕近来出了几样新奇牌戏，却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好的香粉师傅屈指可数，名气最大的几间老字号都跟承安府不沾边，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再好能好过御用贡品？
唉，大郡主还是年纪小，有时看似成熟独断，有时却又稚气难脱。
谁让她是两位殿下的心肝宝贝呢，他这个做奴婢的除了老老实实跟着付账还能怎么办？最多，一会哄着点，让大郡主少买点这些随处可见的劣质脂粉咯。
——花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带回去没人愿意用，那不是花冤枉钱吗？还不如吃吃喝喝把钱用掉，好歹吃食是进了肚子的。
一炷香后，这位看惯了好东西的大太监却被娇颜香粉铺的“劣质脂粉”晃花了眼。
天呐，这细腻柔滑自带淡淡珠光效果的妆粉是用啥做的？怎么能那么服帖？还能将脸上的小瑕疵遮得严严实实？
难道这就是江湖传闻中的所谓人皮面具？
这口脂的颜色也太多了吧，宫里的娘娘们常用的也就那么两三款，这里居然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五六种？
还有，这往眼皮上抹的东西效果居然一点都不突兀，反倒显得眼睛更大更深邃了？
大太监眼光毒辣，只扫了妆容演示区的模特几眼，就想到了这些新式脂粉对后宫娘娘们、京城贵妇贵女们的吸引力，以及，这背后代表着的巨大商机。
“奇怪！这些东西是哪里产的？怎的只在承安府卖，不把铺子开到京城去？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大太监甚至暗戳戳怀疑，这香粉铺子的店家是不是傻子，有钱也不会赚！
但，看着店里人头攒动、现场展示区域莺声鸟语一片、收银柜台处的掌柜更是没停过往钱柜里伸的手，他选择默默收回自己的话。
大郡主年纪虽小，但这年头的人都早熟——尤其是以明面上谈论天气衣服首饰妆容、私底下疯狂勾心斗角著称的皇家人——她对脂粉的门门道道十分清楚，也格外感兴趣。
这下，她在铺子里转来转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又盯着演示区看了许久，若有所悟，一晃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人还不肯出来。整个人乐不思蜀，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来买点脂粉孝敬母妃。
大太监好不容易将她拉回魂时，她已经心甘情愿花了数百两银子，正在埋头苦读新到手的化妆教程册子。
“咳咳，大小姐，东西也买了，咱们是不是先回去？您瞧，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老爷晚点回来若是没见着您……”
大郡主猛地回神。
对哦，今天是乡试第三场结束的日子，父王要跟其他主考官一起坐镇考场，晚点考生们出场，有其他考官处理善后，父王就能落得一身轻回来休息了。
换而言之，她就不能继续天天在外面瞎晃荡了。
正要离开，却见门帘一掀，后头走出来个笑容满面的女伙计，怀中抱着个比寻常书本大一点的木匣子，店里忽然变得格外喧嚣。
“呀，今天运气真好，居然碰上临时补货！快让我看看，今天补的是什么？”
女伙计扬声回答:“是前几日售罄的九宫格眼影盘，夏日星空色和甜美桃花色各十份，五两银子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哈！”围上去的熟客立刻尖叫出声。
“天呐！居然是限量版！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买不到，只配用经典大地色了！快快快，给我各来一份！”
大郡主立马调头冲上去，跟其他女客异口同声喊出:“我也是，两个都要！”
“不急，大家排着队来。每人每款限购一份，不能买多。至少有十个名额，别推搡，也不准插队，更不许代购~”女伙计一声令下，客人们经过短暂骚动很快老实排起队来。
大太监看着，有些纳闷。
大郡主家教不错，虽然在爹娘长辈跟前任性些，但很少干仗势欺人的事。这次又是白龙微服，为了父王的正事顺利进展，更不能挑破身份搞特殊待遇。好在她跟宫里的侍卫学过几手功夫，身手远比普通女子灵活，哪怕方才还在人群外围，此刻却轻轻松松挤到了队伍前五的位置。
正要排到她，不料，后方忽然斜斜插进来个女声。
“限量版眼影？剩下多少，我全要了，给你算十两一份！”
一个脸儿白得似墙、脖子耳朵等地方却暴露了真实肤色、眼圈画得乌黑、妆容风格十分诡异的胖姑娘挤开发愣的人群，财大气粗地将二百两面额的银票拍上柜台。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不满。
“凭什么？都说先到先得、每人限购最多两份了，你钱再多也得靠后站！”
“就是啊，你这小丫头懂不懂规矩的？这里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呢，凭啥全卖给你一人啊？”
“嗤，这怕不是哪里来的土财主吧？瞧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跟株摇钱树似的，该不会以为钱花得多就能变天仙吧？”
突然，有个人扯了扯出言不逊的女伴，小声说:“闭嘴！这位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知道她是谁不？”
“谁？”
“她啊，就是咱们知府大人的亲闺女汪小姐。听说因着什么缘故，在乡下养了几年，这才学了一身的泼辣村姑气质，半点不似大家闺秀。不过，听说知府大人特别宠她，之前有人得罪了她，结果无端端被抓去扫了半个月大街，还有被打了板子的、砸了铺子的……”
“我知道，被打板子的人就是我邻居的亲戚的媳妇娘家人，人家明明只是说了个胖字，说得还不是她，是路边笼子里的一只兔子，她就以为是说自己，于是暴跳如雷，啧~”
大郡主耳朵动了动，脸色刷地冷下来，面无表情盯着这位圆滚滚的千金小姐。
大太监诧异挑眉。
好家伙，小小府城居然还有这般横的？不过是个知府的外甥女，咋地，还想从我们大郡主手里抢东西？
想得美！
大太监看那汪小姐身后跟着两个高壮大汉，正准备将隐藏在街道上人群中的暗卫叫出来镇场子，不料店里忽然又有人掀帘而出，对上胖丫头一再重申的购买需求视若无睹。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素面朝天却掩不住天生丽质，微微一笑:“本店规矩，限量版商品一律限购，每人每款最多只能购买一份。”语气稳如泰山。
汪小姐不满地眯起眼，将那双乌眼鸡似的小眼睛衬得更小了些:“这么说，你是不给我面子咯？给我砸！”后半句是对着两个大汉说的。
两个大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撸起袖子就要干活，不料，店门口杵着跟门神似的男伙计忽然动了。
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快速飞过，不知怎的那两人就一脸懵地双膝软倒，直接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大太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目蕴精光、下盘沉稳，看着竟是个练家子，只是先前一直垂眉敛目招揽客人，没看出来。
看来，这人是专门为闹事者准备的威慑棒，怪不得那些女客对限量限购之类的规矩并不抗拒。
他不禁暗暗佩服这香粉铺子的店家:“或许，可以私下找他们东家做笔交易，想来应该没有人会嫌手里的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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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白无须的中年侍从前方，一身浅绿广袖襦裙的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一跺脚，回过头来瞪住对方，眼神中饱含警告。
分明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量略比同龄人高挑些罢了，还算不上成年人，可那一眼的气势却格外凛冽！
中年人气喘吁吁追上去，摸着鼻子认错:“大小姐，老奴错了……”
小姑娘这才满意点头，低声道:“下不为例！这次是我硬磨着父……咳，父亲带我出来的，不宜声张。走，去看看那间香粉铺子，听说是这里近来最火的，我要买些回去送给母……母亲。”
中年人苦着脸跟上，心里却不禁腹诽。
区区一个府城，哪怕近来出了几样新奇牌戏，却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好的香粉师傅屈指可数，名气最大的几间老字号都跟承安府不沾边，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再好能好过御用贡品？
唉，大郡主还是年纪小，有时看似成熟独断，有时却又稚气难脱。
谁让她是两位殿下的心肝宝贝呢，他这个做奴婢的除了老老实实跟着付账还能怎么办？最多，一会哄着点，让大郡主少买点这些随处可见的劣质脂粉咯。
——花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带回去没人愿意用，那不是花冤枉钱吗？还不如吃吃喝喝把钱用掉，好歹吃食是进了肚子的。
一炷香后，这位看惯了好东西的大太监却被娇颜香粉铺的“劣质脂粉”晃花了眼。
天呐，这细腻柔滑自带淡淡珠光效果的妆粉是用啥做的？怎么能那么服帖？还能将脸上的小瑕疵遮得严严实实？
难道这就是江湖传闻中的所谓人皮面具？
这口脂的颜色也太多了吧，宫里的娘娘们常用的也就那么两三款，这里居然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五六种？
还有，这往眼皮上抹的东西效果居然一点都不突兀，反倒显得眼睛更大更深邃了？
大太监眼光毒辣，只扫了妆容演示区的模特几眼，就想到了这些新式脂粉对后宫娘娘们、京城贵妇贵女们的吸引力，以及，这背后代表着的巨大商机。
“奇怪！这些东西是哪里产的？怎的只在承安府卖，不把铺子开到京城去？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大太监甚至暗戳戳怀疑，这香粉铺子的店家是不是傻子，有钱也不会赚！
但，看着店里人头攒动、现场展示区域莺声鸟语一片、收银柜台处的掌柜更是没停过往钱柜里伸的手，他选择默默收回自己的话。
大郡主年纪虽小，但这年头的人都早熟——尤其是以明面上谈论天气衣服首饰妆容、私底下疯狂勾心斗角著称的皇家人——她对脂粉的门门道道十分清楚，也格外感兴趣。
这下，她在铺子里转来转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又盯着演示区看了许久，若有所悟，一晃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人还不肯出来。整个人乐不思蜀，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来买点脂粉孝敬母妃。
大太监好不容易将她拉回魂时，她已经心甘情愿花了数百两银子，正在埋头苦读新到手的化妆教程册子。
“咳咳，大小姐，东西也买了，咱们是不是先回去？您瞧，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老爷晚点回来若是没见着您……”
大郡主猛地回神。
对哦，今天是乡试第三场结束的日子，父王要跟其他主考官一起坐镇考场，晚点考生们出场，有其他考官处理善后，父王就能落得一身轻回来休息了。
换而言之，她就不能继续天天在外面瞎晃荡了。
正要离开，却见门帘一掀，后头走出来个笑容满面的女伙计，怀中抱着个比寻常书本大一点的木匣子，店里忽然变得格外喧嚣。
“呀，今天运气真好，居然碰上临时补货！快让我看看，今天补的是什么？”
女伙计扬声回答:“是前几日售罄的九宫格眼影盘，夏日星空色和甜美桃花色各十份，五两银子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哈！”围上去的熟客立刻尖叫出声。
“天呐！居然是限量版！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买不到，只配用经典大地色了！快快快，给我各来一份！”
大郡主立马调头冲上去，跟其他女客异口同声喊出:“我也是，两个都要！”
“不急，大家排着队来。每人每款限购一份，不能买多。至少有十个名额，别推搡，也不准插队，更不许代购~”女伙计一声令下，客人们经过短暂骚动很快老实排起队来。
大太监看着，有些纳闷。
大郡主家教不错，虽然在爹娘长辈跟前任性些，但很少干仗势欺人的事。这次又是白龙微服，为了父王的正事顺利进展，更不能挑破身份搞特殊待遇。好在她跟宫里的侍卫学过几手功夫，身手远比普通女子灵活，哪怕方才还在人群外围，此刻却轻轻松松挤到了队伍前五的位置。
正要排到她，不料，后方忽然斜斜插进来个女声。
“限量版眼影？剩下多少，我全要了，给你算十两一份！”
一个脸儿白得似墙、脖子耳朵等地方却暴露了真实肤色、眼圈画得乌黑、妆容风格十分诡异的胖姑娘挤开发愣的人群，财大气粗地将二百两面额的银票拍上柜台。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不满。
“凭什么？都说先到先得、每人限购最多两份了，你钱再多也得靠后站！”
“就是啊，你这小丫头懂不懂规矩的？这里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呢，凭啥全卖给你一人啊？”
“嗤，这怕不是哪里来的土财主吧？瞧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跟株摇钱树似的，该不会以为钱花得多就能变天仙吧？”
突然，有个人扯了扯出言不逊的女伴，小声说:“闭嘴！这位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知道她是谁不？”
“谁？”
“她啊，就是咱们知府大人的亲闺女汪小姐。听说因着什么缘故，在乡下养了几年，这才学了一身的泼辣村姑气质，半点不似大家闺秀。不过，听说知府大人特别宠她，之前有人得罪了她，结果无端端被抓去扫了半个月大街，还有被打了板子的、砸了铺子的……”
“我知道，被打板子的人就是我邻居的亲戚的媳妇娘家人，人家明明只是说了个胖字，说得还不是她，是路边笼子里的一只兔子，她就以为是说自己，于是暴跳如雷，啧~”
大郡主耳朵动了动，脸色刷地冷下来，面无表情盯着这位圆滚滚的千金小姐。
大太监诧异挑眉。
好家伙，小小府城居然还有这般横的？不过是个知府的外甥女，咋地，还想从我们大郡主手里抢东西？
想得美！
大太监看那汪小姐身后跟着两个高壮大汉，正准备将隐藏在街道上人群中的暗卫叫出来镇场子，不料店里忽然又有人掀帘而出，对上胖丫头一再重申的购买需求视若无睹。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素面朝天却掩不住天生丽质，微微一笑:“本店规矩，限量版商品一律限购，每人每款最多只能购买一份。”语气稳如泰山。
汪小姐不满地眯起眼，将那双乌眼鸡似的小眼睛衬得更小了些:“这么说，你是不给我面子咯？给我砸！”后半句是对着两个大汉说的。
两个大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撸起袖子就要干活，不料，店门口杵着跟门神似的男伙计忽然动了。
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快速飞过，不知怎的那两人就一脸懵地双膝软倒，直接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大太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目蕴精光、下盘沉稳，看着竟是个练家子，只是先前一直垂眉敛目招揽客人，没看出来。
看来，这人是专门为闹事者准备的威慑棒，怪不得那些女客对限量限购之类的规矩并不抗拒。
他不禁暗暗佩服这香粉铺子的店家:“或许，可以私下找他们东家做笔交易，想来应该没有人会嫌手里的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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