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大主顾
被寄予重托的大郡主并不高兴，哪怕她父王开了金口允准她在采购的同时随便花销。
东宫和后宫诸位娘娘的关系大多不怎么好，大郡主才不想把好东西给她们呢，甚至暗戳戳打着小算盘，试图弄个差别待遇，自家人和关系亲近的就送娇颜香粉铺出的，其他人就随便用其他什么脂粉糊弄一下。
反正那些女人心眼比莲蓬还多，面上接过礼物笑呵呵，私底下不是随手作践掉，就是赏给底下的宫人……
是了，还有可能玩栽赃嫁祸那套！
大郡主茅塞顿开，这不是现成的拒绝理由吗？
宫里送礼自有一套讲究，不是关系亲近、彼此信任的，绝对不能送入口之物，用在脸上、身上的最好也别送。不然，指不定哪天收礼人突然离奇中毒身亡，亦或是毁容，送礼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郑平安却笑眯眯道:“郡主放心罢。带回宫的东西自然都要经太医检查无误才行，太子妃殿下不会轻易受人把柄的。再者，您倒是仔细瞧瞧这单子再说呀。”
大郡主定睛一看，哦，原来不是每个宫的人都有机会收香粉，只有跟她母妃关系不错的才有份，倒是香粉铺隔壁那间玩具铺子的商品在纸上出现频率挺高，几乎人人都有。
“这样也好。那些玩具既新奇又便宜，比买脂粉划算多了。父王真是勤俭持家，深得母妃真传！”
郑平安:……奴婢觉得殿下可能不是出于省钱的考虑。
给宫里娘娘们送礼送什么好？
金银珠宝之类的就不说了，若论性价比最高，这单价最多不超过五两银子的欢乐玩具铺绝对符合标准！
宫里头的女人生活太无趣，除了梳妆打扮，时刻准备着争宠，拉帮结派说死对头坏话，甚至彼此挖坑之外，最大的娱乐活动约莫是玩牌。
先前京城里突然流行起扑克牌、三国杀时，后宫里玩得挺乐呵，听说就连她皇祖父也喜欢在闲暇时跟宠爱的妃子玩上几把放松呢。结果后来朝廷上议论纷纷，后宫娘娘们大为收敛，那些新鲜牌戏又都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东宫也不例外。
太子夫妇历来谨小慎微，早熟的大郡主也不敢闹腾着要玩这些，来了承安府才发现，那些新鲜牌戏居然都是原产自这边，而这期间又出了很多新的玩法，如大富翁、大逃亡、孔明棋、跳跳棋，等等。
前几天太子忙着监考，没工夫管她，她就拉着郑平安等仆从将这些牌戏挨个玩了个遍，过足了瘾，对大部分玩法了如指掌，还按自己心目中的标准给排了个序号。
这会儿，她就对着单子指指点点让郑平安改动，一会说“孔明棋太难了九叔太笨肯定玩不过可能会耍赖皮反过来怪东宫”，一会又说“这个采女进宫前似乎做过一阵子流民，只怕会觉得《大逃亡》在讽刺她的出身”，或是“十三姑姑从小怕猫狗不能送这类玩偶”。
总之，敏感内容都要删掉或改掉。
太子从旁看着，心中格外欣慰，只觉女儿长大了，为人处事也更周到稳妥了，又暗暗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东宫子嗣不丰，截至前年，包括太子妃在内的妻妾一直没能给他添个男丁，好不容易得了个男婴却又病歪歪的，愈发不讨皇帝喜欢。而他的弟弟郕王家中已有四男三女，人丁兴旺，也难怪更得父皇欢心。
大郡主不知父王心中所想，高高兴兴带着郑平安去大采购，还许诺要给父王带香甜可口的小蛋糕，活像只小燕子似的飞了出去。
在玩具铺子见到郑平安时，李絮眉心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向左右。
因为昨天的糟心事，莫名有种下一秒那位汪小姐就可能蹦跶出来作妖的不祥预感。
好在这预感并不靠谱，甚至恰恰相反，她上前问候几句后，竟发现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客户！
“等等，您刚刚说要买多少套？”
“这几样各来五十套，布玩偶三十个，发条系列先各要三十只……”郑平安财大气粗地拍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大郡主则被门口的新广告牌吸引去了注意力:“咦，今天有上新么？军棋，这是怎么个玩法？算了，先买下来再说。”
店里，掌柜的呆了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客官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库房点货。”眼神却犹犹豫豫地看向李絮，带着点求助之意。
李絮先前来查账时就看过库存清单，故而心知肚明，库房没有这么多存货，尤其是单价偏高、做工较复杂的发条玩具，因前日有个纨绔子弟光顾，也就比今日这位买少一些，现在府城分号的存货只剩下不到十个，要过个十天八天才会有商队前来补货。
昨天香粉铺闹起来时汪美美要人抓郑平安，实质上是后者替李絮的人顶了锅，当时她就很内疚，追上去想要拦下来，不料对方态度却坚决得很，一副有后台不怕的架势，言语间似乎还隐隐暗示自己知道实情如何，是故意深入虎穴，她才没拦着汪美美带人走。
虽然后来也请赵八达帮忙说和转圜，但本来这事她就理亏，这会儿人家碰巧又来光顾玩具铺子，她还拿不出现货，更是不好意思。
然而，再不好意思也得挺身而出。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因小店不常遇见您这样的大主顾，历来不会备太多货。牌戏、玩偶倒是数量足够，就是发条玩具暂时短缺，补货还得等上几日。听客官的口音像是京城来的，若是急着要带回京城送人，倒也便宜。我们在京城也开了间分号，就在朱雀大街和莲花巷子交界处，叫做欢乐玩具铺的。这些货基本都有，哦，除了军棋是新出的，京城分号估计还没有……”
“你们在京城也有分号啊？那太好了，先把那个军棋来十套，其他的你看库存够不够？对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些天呢，不急。你们下次调货是什么时候来着？”
得到答案后，大郡主拍板决定，在单子基础上减一半，剩下一半等调货后再由玩具铺子送货上门。
郑平安却愣了下，神色诧异地问了句:“你还是这间玩具铺子的东家？”心说，这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李絮微怔，而后笑着点头称是。
大郡主插话:“斜对面的点心铺子该不会也是你家的吧？”名字里都带着欢乐二字，说没关系都牵强。
得到肯定答案后，大郡主看李絮的眼神就亮了亮:“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正主呢！那个，我、我娘和妹妹们特别喜
欢吃点心，可家里头的厨子手艺平平，吃了十几年都腻了。不知这位姐姐能否割爱？我也不跟你抢人，只要卖我几个方子就好。你放心，我拿回去就自家做来吃，绝对不会跟你抢生意。”
李絮看了看郑平安光洁的下颌，又看了看面前虽做普通富家小姐打扮、说话活泼灵动、但一举一动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标准的小姑娘，莫名猜到了某些事。
太子莅临承安府主考的事在朝廷里不是秘密，但，出于某种外人不可得知的原因，此行颇为低调，以至于城中百姓也只大概知道来了京城的某几位高官，自然不可能知道后者姓甚名谁。
李絮在府城扎根还不够深，消息也就比普通百姓灵通一点点，知道来的贵人里头有皇家人。
虽然不清楚这对主仆具体是谁，但，这两人身上的气场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善意的，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感觉。尤其是昨天那个疑似宦官的中年人主动帮忙解围一事，就足以让她铭记于心。
“当然可以。”李絮只犹豫了几息就做出决定，并装作没猜出对方身份，笑眯眯告诉小姑娘欢乐点心铺京城分号预计会在这月底开张一事。
果然，小姑娘并不十分惊喜，买方子的念头依旧坚定。
他们这边说得热火朝天，一旁跟魏葵讨论孔明棋最佳下法的何思慧却暗自撇嘴。
哪有人随便拿自家方子来卖的？而且，还是在对方完全没提具体价码的前提下！
怕不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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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和后宫诸位娘娘的关系大多不怎么好，大郡主才不想把好东西给她们呢，甚至暗戳戳打着小算盘，试图弄个差别待遇，自家人和关系亲近的就送娇颜香粉铺出的，其他人就随便用其他什么脂粉糊弄一下。
反正那些女人心眼比莲蓬还多，面上接过礼物笑呵呵，私底下不是随手作践掉，就是赏给底下的宫人……
是了，还有可能玩栽赃嫁祸那套！
大郡主茅塞顿开，这不是现成的拒绝理由吗？
宫里送礼自有一套讲究，不是关系亲近、彼此信任的，绝对不能送入口之物，用在脸上、身上的最好也别送。不然，指不定哪天收礼人突然离奇中毒身亡，亦或是毁容，送礼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郑平安却笑眯眯道:“郡主放心罢。带回宫的东西自然都要经太医检查无误才行，太子妃殿下不会轻易受人把柄的。再者，您倒是仔细瞧瞧这单子再说呀。”
大郡主定睛一看，哦，原来不是每个宫的人都有机会收香粉，只有跟她母妃关系不错的才有份，倒是香粉铺隔壁那间玩具铺子的商品在纸上出现频率挺高，几乎人人都有。
“这样也好。那些玩具既新奇又便宜，比买脂粉划算多了。父王真是勤俭持家，深得母妃真传！”
郑平安:……奴婢觉得殿下可能不是出于省钱的考虑。
给宫里娘娘们送礼送什么好？
金银珠宝之类的就不说了，若论性价比最高，这单价最多不超过五两银子的欢乐玩具铺绝对符合标准！
宫里头的女人生活太无趣，除了梳妆打扮，时刻准备着争宠，拉帮结派说死对头坏话，甚至彼此挖坑之外，最大的娱乐活动约莫是玩牌。
先前京城里突然流行起扑克牌、三国杀时，后宫里玩得挺乐呵，听说就连她皇祖父也喜欢在闲暇时跟宠爱的妃子玩上几把放松呢。结果后来朝廷上议论纷纷，后宫娘娘们大为收敛，那些新鲜牌戏又都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东宫也不例外。
太子夫妇历来谨小慎微，早熟的大郡主也不敢闹腾着要玩这些，来了承安府才发现，那些新鲜牌戏居然都是原产自这边，而这期间又出了很多新的玩法，如大富翁、大逃亡、孔明棋、跳跳棋，等等。
前几天太子忙着监考，没工夫管她，她就拉着郑平安等仆从将这些牌戏挨个玩了个遍，过足了瘾，对大部分玩法了如指掌，还按自己心目中的标准给排了个序号。
这会儿，她就对着单子指指点点让郑平安改动，一会说“孔明棋太难了九叔太笨肯定玩不过可能会耍赖皮反过来怪东宫”，一会又说“这个采女进宫前似乎做过一阵子流民，只怕会觉得《大逃亡》在讽刺她的出身”，或是“十三姑姑从小怕猫狗不能送这类玩偶”。
总之，敏感内容都要删掉或改掉。
太子从旁看着，心中格外欣慰，只觉女儿长大了，为人处事也更周到稳妥了，又暗暗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东宫子嗣不丰，截至前年，包括太子妃在内的妻妾一直没能给他添个男丁，好不容易得了个男婴却又病歪歪的，愈发不讨皇帝喜欢。而他的弟弟郕王家中已有四男三女，人丁兴旺，也难怪更得父皇欢心。
大郡主不知父王心中所想，高高兴兴带着郑平安去大采购，还许诺要给父王带香甜可口的小蛋糕，活像只小燕子似的飞了出去。
在玩具铺子见到郑平安时，李絮眉心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向左右。
因为昨天的糟心事，莫名有种下一秒那位汪小姐就可能蹦跶出来作妖的不祥预感。
好在这预感并不靠谱，甚至恰恰相反，她上前问候几句后，竟发现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客户！
“等等，您刚刚说要买多少套？”
“这几样各来五十套，布玩偶三十个，发条系列先各要三十只……”郑平安财大气粗地拍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大郡主则被门口的新广告牌吸引去了注意力:“咦，今天有上新么？军棋，这是怎么个玩法？算了，先买下来再说。”
店里，掌柜的呆了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客官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库房点货。”眼神却犹犹豫豫地看向李絮，带着点求助之意。
李絮先前来查账时就看过库存清单，故而心知肚明，库房没有这么多存货，尤其是单价偏高、做工较复杂的发条玩具，因前日有个纨绔子弟光顾，也就比今日这位买少一些，现在府城分号的存货只剩下不到十个，要过个十天八天才会有商队前来补货。
昨天香粉铺闹起来时汪美美要人抓郑平安，实质上是后者替李絮的人顶了锅，当时她就很内疚，追上去想要拦下来，不料对方态度却坚决得很，一副有后台不怕的架势，言语间似乎还隐隐暗示自己知道实情如何，是故意深入虎穴，她才没拦着汪美美带人走。
虽然后来也请赵八达帮忙说和转圜，但本来这事她就理亏，这会儿人家碰巧又来光顾玩具铺子，她还拿不出现货，更是不好意思。
然而，再不好意思也得挺身而出。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因小店不常遇见您这样的大主顾，历来不会备太多货。牌戏、玩偶倒是数量足够，就是发条玩具暂时短缺，补货还得等上几日。听客官的口音像是京城来的，若是急着要带回京城送人，倒也便宜。我们在京城也开了间分号，就在朱雀大街和莲花巷子交界处，叫做欢乐玩具铺的。这些货基本都有，哦，除了军棋是新出的，京城分号估计还没有……”
“你们在京城也有分号啊？那太好了，先把那个军棋来十套，其他的你看库存够不够？对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些天呢，不急。你们下次调货是什么时候来着？”
得到答案后，大郡主拍板决定，在单子基础上减一半，剩下一半等调货后再由玩具铺子送货上门。
郑平安却愣了下，神色诧异地问了句:“你还是这间玩具铺子的东家？”心说，这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李絮微怔，而后笑着点头称是。
大郡主插话:“斜对面的点心铺子该不会也是你家的吧？”名字里都带着欢乐二字，说没关系都牵强。
得到肯定答案后，大郡主看李絮的眼神就亮了亮:“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正主呢！那个，我、我娘和妹妹们特别喜
欢吃点心，可家里头的厨子手艺平平，吃了十几年都腻了。不知这位姐姐能否割爱？我也不跟你抢人，只要卖我几个方子就好。你放心，我拿回去就自家做来吃，绝对不会跟你抢生意。”
李絮看了看郑平安光洁的下颌，又看了看面前虽做普通富家小姐打扮、说话活泼灵动、但一举一动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标准的小姑娘，莫名猜到了某些事。
太子莅临承安府主考的事在朝廷里不是秘密，但，出于某种外人不可得知的原因，此行颇为低调，以至于城中百姓也只大概知道来了京城的某几位高官，自然不可能知道后者姓甚名谁。
李絮在府城扎根还不够深，消息也就比普通百姓灵通一点点，知道来的贵人里头有皇家人。
虽然不清楚这对主仆具体是谁，但，这两人身上的气场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善意的，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感觉。尤其是昨天那个疑似宦官的中年人主动帮忙解围一事，就足以让她铭记于心。
“当然可以。”李絮只犹豫了几息就做出决定，并装作没猜出对方身份，笑眯眯告诉小姑娘欢乐点心铺京城分号预计会在这月底开张一事。
果然，小姑娘并不十分惊喜，买方子的念头依旧坚定。
他们这边说得热火朝天，一旁跟魏葵讨论孔明棋最佳下法的何思慧却暗自撇嘴。
哪有人随便拿自家方子来卖的？而且，还是在对方完全没提具体价码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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