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两个麻烦
信中提及的并不止这一桩麻烦事。
这日昭雅郡主兴冲冲到来之前，玩具铺子的邱掌柜已经接待了另一个“心思叵测”的客人。
跟前者不同，这位客人看上的并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工匠，而是冲着已经离开的东家本人来的。
“什么？走了？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哄我！告诉你，我可是她亲舅舅，嫡嫡亲的那种！要是没有我们一家，她一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指不定还活不到今天呢~哎哟，真的不在？那算了，跟你说事也一样。就是吧，你们这个玩具生意做得不错嘛，怎么不多开几间分号呢？我觉着……”
这位进了门眼珠子就滴溜溜瞎转的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扎根府城的昔日老混子魏广德。
作为一个专门做房屋短期租赁的小商人，魏广德自然不会不知前阵子堪称府城头条大事的乡试，也猜测过那位关系不佳的大侄子魏渠会不会来考试，以及，魏渠如果中了他是不是可以扯虎皮做大旗。
但，等赶考的秀才们纷纷入住他手底下的小院，塞得满满当当，他这个房东时不时就要被召唤过去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再加上最近他的小娇妻将至产期，里里外外都是事，忙起来竟也将本就不亲近的大侄子忘到了脑后。
若不是考试结束后他那大院子隔壁搬来了个姓汪的学子，又偶然从后者口中听到大侄子的名字，怕是魏广德要等到桂榜张贴那天才会记起此事。
也正是通过那汪姓学子，他才头一回知道，魏家的生意居然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光在府城就开了三间铺子，还一家比一家赚钱！
魏广德并不知道这是李絮自己的产业，只当是魏家不知怎么发达了，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只恨自己没能早知道掺一脚。
这不，他收到信息立马赶来，想对李絮打亲情牌，结果正主不在，宛如给瞎子抛媚眼。
若是找上旁人，掌柜的还要给予他多几分客气。可惜，魏广德运气不好，找上的是玩具铺子的邱掌柜。
因为魏广德搬到府城的缘故，李絮早有准备，挑下属进驻府城分号时都特意挑的胆大脸皮厚的，还将魏广德的存在大略对他们提了提。
意思就是，她确实有这么一门奇葩亲戚，双方关系一般。对方哪天要是找上门来拉关系，一律客客气气忽悠走。若是来闹事，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报官处理。
总之不能怂，坚决不能让魏广德占铺子便宜！
邱掌柜虽然不是原本李絮亲自挑的，而是前掌柜不幸被马车撞断腿后新招来的替补，但他对李絮这个新东家言听计从，做起事来比其他人积极多了，时不时还要出谋划策一侧，玩具铺子在他手里业绩蒸蒸日上，业绩竟将其他分号甩开不短的距离，愣是逼得另外两间铺子的掌柜跟着卷。
能做到这般地步，邱掌柜自然是个合格的黑心商人，专门对外人黑心、对上司忠心的那种。他手段既老辣又圆滑，对付起一个泼皮出身的半吊子小商人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邱掌柜写信时不免要将此事点出，顺便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鄙夷的热气。
“还嫡嫡亲的好舅舅呢，也不怕假李鬼遇上真李逵！就那副贼眉鼠眼的龌龊样，也好意思跟我们姑娘攀亲戚？呸！”
接到信后，梅氏果然也为这一段描写大皱眉头。先前为确定李絮身份，梅嬷嬷特意让人在新平走访了一圈，几乎将她出生以来这十六年的大事小情都打听了个遍。不说别的，起码李絮基本上是被魏广仁一家抚养长大这件事毫无疑问，自诩是亲二舅的魏广德没掏过一个铜板。
更糟心的是，李絮小时候还没少挨魏广德家的三个儿子欺负！
梅氏对魏广仁一家绝对是感激不尽的，魏广德就纯粹是个癞皮狗似的讨厌存在了。他要不作妖，梅氏也懒得跟他计较，偏偏他还异想天开要找李絮这个“亲外甥女”，从她如今红红火火的生意里分一杯羹！
“明明是亲兄弟，这泼皮居然跟那位魏秀才是亲兄弟？这可真是应了‘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的话。”
梅氏摇摇头，略一思忖:“到底是魏家的人，不好做得太过，让老邱暗中警告下算了。他要是能歇了心思最好，如若不成，再釜底抽薪也不迟，只别伤了人。”
候在一旁的梅嬷嬷点头称是:“主子放心，老邱有分寸。”
梅氏重新看向第二张信纸，忽然刷地站起身来。
“这……太子的人怎么会无端端盘查那孩子？难道，当年的事泄漏了，是府里的人露的马脚？”
她神色转厉，烦躁不安地来回转圈，手中信纸被攥得皱巴巴。因为太过用力，被岁月雕琢出比同龄贵妇更重几分老态的脸上法令纹显得更深了三分。
可，如果真走漏了风声，这会儿京里怎么还安静如斯？那虚伪的老皇帝不是该抚掌大笑，立马以欺君之罪将侯府诸人全部缉拿下狱吗？
难道，他们是打算把那孩子抓到，再带到京城对质？
一想到这种可能，梅氏就气血翻涌，头皮跟触电似的，扎扎的疼:“若真是这样，我还不如一早将她认回来，死之前也能一叙天伦之乐，总好过……”
“主子莫急，或许只是个巧合。咱们撒出去的三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不可能是他们走漏风声。”梅嬷嬷快步上前，替她按揉头部穴位，冷静宽慰。
须臾，又道:“姑娘这般能干，不输普通男儿，又能屡屡逢凶化吉，会没事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梅氏长叹，想着当年的一己之私造就的当前局面，又想着做出抉择前的凶险困境，左右皆不是，没有哪个选项能保全所有人，最后也只能以牺牲那个小小婴孩为代价。因果循环，或许报应的时机真的来了。
“没准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呢？”
梅嬷嬷将人扶到铺着厚厚毛毯的花梨木躺椅上坐下，快手快脚给梅氏额前额角都涂上无色无味的药膏，又奉上一盏香气甜美的热饮。
“您这老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把年纪的人，可不能跟小年轻那样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尝尝这个，是厨娘自己琢磨着仿制的热奶茶，虽比不上姑娘那边的滋味，倒也还能吃。用的是海西产的夏红茶，据说可以温养脾胃，对一些心口闷、头疼的病症也有效果……”
梅氏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接过温热茶盏。
介于杏色和浅棕色之间的奶茶在杯中微微晃荡，独特又复杂的微甜香气摇曳着纤细腰肢四处逃逸，钻入鼻中，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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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昭雅郡主兴冲冲到来之前，玩具铺子的邱掌柜已经接待了另一个“心思叵测”的客人。
跟前者不同，这位客人看上的并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工匠，而是冲着已经离开的东家本人来的。
“什么？走了？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哄我！告诉你，我可是她亲舅舅，嫡嫡亲的那种！要是没有我们一家，她一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指不定还活不到今天呢~哎哟，真的不在？那算了，跟你说事也一样。就是吧，你们这个玩具生意做得不错嘛，怎么不多开几间分号呢？我觉着……”
这位进了门眼珠子就滴溜溜瞎转的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扎根府城的昔日老混子魏广德。
作为一个专门做房屋短期租赁的小商人，魏广德自然不会不知前阵子堪称府城头条大事的乡试，也猜测过那位关系不佳的大侄子魏渠会不会来考试，以及，魏渠如果中了他是不是可以扯虎皮做大旗。
但，等赶考的秀才们纷纷入住他手底下的小院，塞得满满当当，他这个房东时不时就要被召唤过去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再加上最近他的小娇妻将至产期，里里外外都是事，忙起来竟也将本就不亲近的大侄子忘到了脑后。
若不是考试结束后他那大院子隔壁搬来了个姓汪的学子，又偶然从后者口中听到大侄子的名字，怕是魏广德要等到桂榜张贴那天才会记起此事。
也正是通过那汪姓学子，他才头一回知道，魏家的生意居然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光在府城就开了三间铺子，还一家比一家赚钱！
魏广德并不知道这是李絮自己的产业，只当是魏家不知怎么发达了，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只恨自己没能早知道掺一脚。
这不，他收到信息立马赶来，想对李絮打亲情牌，结果正主不在，宛如给瞎子抛媚眼。
若是找上旁人，掌柜的还要给予他多几分客气。可惜，魏广德运气不好，找上的是玩具铺子的邱掌柜。
因为魏广德搬到府城的缘故，李絮早有准备，挑下属进驻府城分号时都特意挑的胆大脸皮厚的，还将魏广德的存在大略对他们提了提。
意思就是，她确实有这么一门奇葩亲戚，双方关系一般。对方哪天要是找上门来拉关系，一律客客气气忽悠走。若是来闹事，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报官处理。
总之不能怂，坚决不能让魏广德占铺子便宜！
邱掌柜虽然不是原本李絮亲自挑的，而是前掌柜不幸被马车撞断腿后新招来的替补，但他对李絮这个新东家言听计从，做起事来比其他人积极多了，时不时还要出谋划策一侧，玩具铺子在他手里业绩蒸蒸日上，业绩竟将其他分号甩开不短的距离，愣是逼得另外两间铺子的掌柜跟着卷。
能做到这般地步，邱掌柜自然是个合格的黑心商人，专门对外人黑心、对上司忠心的那种。他手段既老辣又圆滑，对付起一个泼皮出身的半吊子小商人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邱掌柜写信时不免要将此事点出，顺便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鄙夷的热气。
“还嫡嫡亲的好舅舅呢，也不怕假李鬼遇上真李逵！就那副贼眉鼠眼的龌龊样，也好意思跟我们姑娘攀亲戚？呸！”
接到信后，梅氏果然也为这一段描写大皱眉头。先前为确定李絮身份，梅嬷嬷特意让人在新平走访了一圈，几乎将她出生以来这十六年的大事小情都打听了个遍。不说别的，起码李絮基本上是被魏广仁一家抚养长大这件事毫无疑问，自诩是亲二舅的魏广德没掏过一个铜板。
更糟心的是，李絮小时候还没少挨魏广德家的三个儿子欺负！
梅氏对魏广仁一家绝对是感激不尽的，魏广德就纯粹是个癞皮狗似的讨厌存在了。他要不作妖，梅氏也懒得跟他计较，偏偏他还异想天开要找李絮这个“亲外甥女”，从她如今红红火火的生意里分一杯羹！
“明明是亲兄弟，这泼皮居然跟那位魏秀才是亲兄弟？这可真是应了‘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的话。”
梅氏摇摇头，略一思忖:“到底是魏家的人，不好做得太过，让老邱暗中警告下算了。他要是能歇了心思最好，如若不成，再釜底抽薪也不迟，只别伤了人。”
候在一旁的梅嬷嬷点头称是:“主子放心，老邱有分寸。”
梅氏重新看向第二张信纸，忽然刷地站起身来。
“这……太子的人怎么会无端端盘查那孩子？难道，当年的事泄漏了，是府里的人露的马脚？”
她神色转厉，烦躁不安地来回转圈，手中信纸被攥得皱巴巴。因为太过用力，被岁月雕琢出比同龄贵妇更重几分老态的脸上法令纹显得更深了三分。
可，如果真走漏了风声，这会儿京里怎么还安静如斯？那虚伪的老皇帝不是该抚掌大笑，立马以欺君之罪将侯府诸人全部缉拿下狱吗？
难道，他们是打算把那孩子抓到，再带到京城对质？
一想到这种可能，梅氏就气血翻涌，头皮跟触电似的，扎扎的疼:“若真是这样，我还不如一早将她认回来，死之前也能一叙天伦之乐，总好过……”
“主子莫急，或许只是个巧合。咱们撒出去的三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不可能是他们走漏风声。”梅嬷嬷快步上前，替她按揉头部穴位，冷静宽慰。
须臾，又道:“姑娘这般能干，不输普通男儿，又能屡屡逢凶化吉，会没事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梅氏长叹，想着当年的一己之私造就的当前局面，又想着做出抉择前的凶险困境，左右皆不是，没有哪个选项能保全所有人，最后也只能以牺牲那个小小婴孩为代价。因果循环，或许报应的时机真的来了。
“没准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呢？”
梅嬷嬷将人扶到铺着厚厚毛毯的花梨木躺椅上坐下，快手快脚给梅氏额前额角都涂上无色无味的药膏，又奉上一盏香气甜美的热饮。
“您这老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把年纪的人，可不能跟小年轻那样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尝尝这个，是厨娘自己琢磨着仿制的热奶茶，虽比不上姑娘那边的滋味，倒也还能吃。用的是海西产的夏红茶，据说可以温养脾胃，对一些心口闷、头疼的病症也有效果……”
梅氏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接过温热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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