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试探
王氏心里快速算了笔账。
一瓶蔷薇水至少价值百两银子，照外甥女的说法，成本价不过十两银子左右，这里头就是足足九倍的利润！刨去外洋人的运输成本，那赚头就更大了。
外甥女如果真把这东西复制出来，岂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赚到成千上万白花花的银子？就算东西多了、价格压低，赚头还是很大啊，怎么也能
赚个五十两一瓶子吧？
那可是食店辛辛苦苦干好些天的收益，可，这种蔷薇水都是一上架就被人抢光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外甥女这么能干，凭啥要看上自家儿子呢？
王氏对官老爷们是存在着天然的敬畏心理，去年头回进城做买卖被城门处官差拦下时，还吓得舌头都捋不直呢。现在见的人多了，这毛病也好了大半。
更何况，这不是别人家的官老爷，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做了官也照样是她儿，就很难用小老百姓的视角、而非老母亲的角度去审视。
将来能当官又咋样，又不能当贪官，清官可没多少油水，照样两袖清风过得苦哈哈。
别以为她不知道，新平的孟知县就是个中典型，又是个惜贫怜弱，见着穷苦人家就忍不住自掏腰包救济。听说，他那点俸禄还不够养家的。要不是娶了个娘家厉害的夫人自带大笔嫁妆进门，又帮忙操持内务、经营产业，今冬怕是连砌炕的银子都没法爽快拿出呢。
上次她还听袁太太说，做官也不容易，升迁不仅要看政绩，还得看会不会跟上峰打交道，有没有门路。
有人逢年过节就要给上峰家里送厚礼，免得考评时对方给自己使绊子。
碰上三年回京述职的，有门路的人很快就拿到新差事赴任去了，没门路又没政绩的人只能苦哈哈等实缺。据说，有的人居然等了好几年才等到空缺，期间差点没饿死在京城！
自家家底这么薄，只怕没法给儿子多少支持。可也不能让他吃媳妇的软饭，那不是亏心吗？
门当户对的说法其实挺有道理，比方说，这门亲事若成了，到时候魏家最多能掏出百两银子送聘礼，可，这点钱对现在的李絮来说真的太寒酸了。
虽然李絮没有直接说，他们也不知道她如今的具体身家有多少，但只算承安府、海西府两地的这些铺子、作坊，乃至茶山、四方楼的股份，等等，就能大致算出，这丫头就是只超强吸金兽，怕不是每个月给手底下人马发的工钱加起来都比他们老魏家的全部家产要多！
过去贫困时不提，如今见对方富了才提，怕不是要被误会看中了外甥女的钱财？
她倒不怕外人怎么想，只是担心李絮心里有疙瘩。
“他爹，你说这事怎么办好呢？我是提，还是不提呢？”王氏在热乎乎的炕上翻来覆去烙饼。
魏广仁睡眼惺忪被摇醒，想了想说:“对大郎，还是不提为好。如今正是要准备春闱之际，这等儿女情长之事只会动摇心志，晚几个月再说也无妨。倒是絮丫头这边，你最好旁敲侧击一番。不对，你不要出面，让葵娘去打探她的口风。絮丫头若愿意，等大郎中了，到时也有假期回乡祭祖，正好能把婚事办了。若是不成，就再看看吧。总之别把话放到明面上说，免得夫妻做不成，亲人也难做。”
王氏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翌日一早，魏葵就被王氏拉到屋里耳提面命一番，重新领了任务去找李絮。
李絮舟车劳顿，昨晚见了王氏她们又高兴地说了许久的话，才回去洗漱睡下，这会儿还没醒呢。不比她们，做惯了食店生意，总是天擦亮就自动醒了。
现在她们不必挤在一间屋里睡觉，屋子却还是在彼此隔壁。李絮带回来的婢女小莲也被分了个独立房间，就挨着李絮的屋子。
见门户大开，小莲捧着水盆出来，魏葵兴冲冲进去:“表姐，你醒啦？娘说今天给我放一天假，我们做什么好呢？街上倒是挺热闹，不过，卖的也就是那些东西。表姐八成不稀罕了，不如，我做几道昨晚上琢磨出来的新菜给你尝尝？我觉得，那个辣粉应该适合跟熏肉一起做菜，还有咱们的腌菜，放进去说不定可以提鲜……”
昨晚，李絮额外送了份礼物给魏葵，是她用茱萸代替部分辣椒、和八角花椒辣椒等物做出来的新调味粉。为了测试此物效果，魏葵甚至连新到手的面脂面膜都扔开了，直接揣着那一小瓶调味粉，跑去厨房给她们下了碗汤面，鲜香麻辣，回味无穷。
王氏不大能吃辣，她自己倒是吃得欢，鼻子额头都泌出细密的汗珠，嘴巴也辣得红红的，却面不改色，越吃越想吃！
亲身感受过后，魏葵对这款调味粉、乃至李絮口中还在种植的辣椒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甚至恨不得跟李絮去海西府守着那片辣椒地。
可惜，她爹娘不可能答应，她也就只能心里想想。
李絮失笑:“试菜这个却不急，下午回来再做。我打算今天去街上转转，你可要跟我一起？”
想到王氏的任务，魏葵自然要满口答应。
只是没想到，李絮上街并非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卖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絮本来想借食店场地一用，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却不知食店如今已经改头换面，被王氏她们搞得像模像样，外面已经打了一排柜子当做零售柜台，专门卖卤味、腌菜等物，跟里头堂食那些分开记账。
她带回来的货物里除了调味料、肉酱这种适合放在食店里零售之外，其他东西却是放不下了。有吃的用的穿的，不只是自家作坊出品，甘泉县的其他特色土产也带了不少回来，马车足足拉了几车。
昨天跟王氏一提，再问了问如今食店的客流量，就觉得这主意要泡汤，于是只能另外找合适场地。
可惜，年末是百姓们钱袋子最松的时候，交易量往往是一年中的峰值，这种时候商铺大都供不应求。去牙行走了一圈，竟没见着有合适的铺子。不过价格太高不划算，就是风水不大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就在李絮离开最后一家牙行、在门口沉思之际，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咦，李姑娘，你也回来了？你这是……莫非打算回新平开铺子，落叶归根？”男声也有些激动。
李絮抬头一看，却是黑瘦了些的袁贞和他爹袁老爷站在一处，笑眯眯看着她。
去年这时的他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小白胖子，现在至少掉了十几斤肉，多半是在外奔波劳累掉的。他本来就生得周正，瘦下来之后也精神许多，这会儿还有路过的女娘偷偷看他。
“袁老爷，袁公子。”
寒暄两句过后，李絮得知袁贞比自己先回到几日，却是早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嵩阳。回来前，他替袁老爷跑了一圈各地分号看账，尤其是赚了大钱的四方楼。
只是刚说几句话，就有人匆匆过来把袁贞喊走，后者依依不舍离去。
袁老爷笑呵呵解释:“这小子出去历练了一年，终于像点样子了，我也能放心把一些生意交给他。对了，李姑娘可是想盘铺子？这时节入手铺子可不划算。”
“袁老爷目光如炬。不过，我只是想做笔短期买卖，盘不盘铺子倒也不重要。”李絮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哦？你的意思是——”
两人到底合作过一段时间，现在也还是合作伙伴，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很快，两人便敲定了新的合作方案，将李絮带回来的这批货物寄放在袁家铺子里售卖，袁家只收一成的手续费，售价无上限。
回家路上，魏葵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是不是看铺子太闷了？早知道，我就让你留在家里试菜。”李絮有点愧疚。
魏葵摇头，她哪里是因为这件事不快，分明是瞧出袁家那对父子虎视眈眈的缘故。
她试探着提起这事，李絮下意识皱眉。
“别多想。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女子不到十八生产，风险非常高，容易一尸两命！”
魏葵瘪瘪嘴，得，也不用继续试探了。
回去跟王氏如实汇报，后者只觉头大:“明明中秋时瞧着他们两个有些不同，怎的还是一口咬定不肯？难道真是因为担心难产什么的？要是这样，完全可以先定亲，过两年再成婚嘛。到时候，咱们也能多攒点聘礼……”
“到时候，表姐的嫁妆就更多了。”魏葵提醒。
王氏脸色一垮。
更糟心的还在后头，过得一天，又有媒婆上门了。
还是个熟人，之前打过交道的刘官媒，打扮得整齐体面，这回却是替袁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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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蔷薇水至少价值百两银子，照外甥女的说法，成本价不过十两银子左右，这里头就是足足九倍的利润！刨去外洋人的运输成本，那赚头就更大了。
外甥女如果真把这东西复制出来，岂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赚到成千上万白花花的银子？就算东西多了、价格压低，赚头还是很大啊，怎么也能
赚个五十两一瓶子吧？
那可是食店辛辛苦苦干好些天的收益，可，这种蔷薇水都是一上架就被人抢光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外甥女这么能干，凭啥要看上自家儿子呢？
王氏对官老爷们是存在着天然的敬畏心理，去年头回进城做买卖被城门处官差拦下时，还吓得舌头都捋不直呢。现在见的人多了，这毛病也好了大半。
更何况，这不是别人家的官老爷，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做了官也照样是她儿，就很难用小老百姓的视角、而非老母亲的角度去审视。
将来能当官又咋样，又不能当贪官，清官可没多少油水，照样两袖清风过得苦哈哈。
别以为她不知道，新平的孟知县就是个中典型，又是个惜贫怜弱，见着穷苦人家就忍不住自掏腰包救济。听说，他那点俸禄还不够养家的。要不是娶了个娘家厉害的夫人自带大笔嫁妆进门，又帮忙操持内务、经营产业，今冬怕是连砌炕的银子都没法爽快拿出呢。
上次她还听袁太太说，做官也不容易，升迁不仅要看政绩，还得看会不会跟上峰打交道，有没有门路。
有人逢年过节就要给上峰家里送厚礼，免得考评时对方给自己使绊子。
碰上三年回京述职的，有门路的人很快就拿到新差事赴任去了，没门路又没政绩的人只能苦哈哈等实缺。据说，有的人居然等了好几年才等到空缺，期间差点没饿死在京城！
自家家底这么薄，只怕没法给儿子多少支持。可也不能让他吃媳妇的软饭，那不是亏心吗？
门当户对的说法其实挺有道理，比方说，这门亲事若成了，到时候魏家最多能掏出百两银子送聘礼，可，这点钱对现在的李絮来说真的太寒酸了。
虽然李絮没有直接说，他们也不知道她如今的具体身家有多少，但只算承安府、海西府两地的这些铺子、作坊，乃至茶山、四方楼的股份，等等，就能大致算出，这丫头就是只超强吸金兽，怕不是每个月给手底下人马发的工钱加起来都比他们老魏家的全部家产要多！
过去贫困时不提，如今见对方富了才提，怕不是要被误会看中了外甥女的钱财？
她倒不怕外人怎么想，只是担心李絮心里有疙瘩。
“他爹，你说这事怎么办好呢？我是提，还是不提呢？”王氏在热乎乎的炕上翻来覆去烙饼。
魏广仁睡眼惺忪被摇醒，想了想说:“对大郎，还是不提为好。如今正是要准备春闱之际，这等儿女情长之事只会动摇心志，晚几个月再说也无妨。倒是絮丫头这边，你最好旁敲侧击一番。不对，你不要出面，让葵娘去打探她的口风。絮丫头若愿意，等大郎中了，到时也有假期回乡祭祖，正好能把婚事办了。若是不成，就再看看吧。总之别把话放到明面上说，免得夫妻做不成，亲人也难做。”
王氏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翌日一早，魏葵就被王氏拉到屋里耳提面命一番，重新领了任务去找李絮。
李絮舟车劳顿，昨晚见了王氏她们又高兴地说了许久的话，才回去洗漱睡下，这会儿还没醒呢。不比她们，做惯了食店生意，总是天擦亮就自动醒了。
现在她们不必挤在一间屋里睡觉，屋子却还是在彼此隔壁。李絮带回来的婢女小莲也被分了个独立房间，就挨着李絮的屋子。
见门户大开，小莲捧着水盆出来，魏葵兴冲冲进去:“表姐，你醒啦？娘说今天给我放一天假，我们做什么好呢？街上倒是挺热闹，不过，卖的也就是那些东西。表姐八成不稀罕了，不如，我做几道昨晚上琢磨出来的新菜给你尝尝？我觉得，那个辣粉应该适合跟熏肉一起做菜，还有咱们的腌菜，放进去说不定可以提鲜……”
昨晚，李絮额外送了份礼物给魏葵，是她用茱萸代替部分辣椒、和八角花椒辣椒等物做出来的新调味粉。为了测试此物效果，魏葵甚至连新到手的面脂面膜都扔开了，直接揣着那一小瓶调味粉，跑去厨房给她们下了碗汤面，鲜香麻辣，回味无穷。
王氏不大能吃辣，她自己倒是吃得欢，鼻子额头都泌出细密的汗珠，嘴巴也辣得红红的，却面不改色，越吃越想吃！
亲身感受过后，魏葵对这款调味粉、乃至李絮口中还在种植的辣椒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甚至恨不得跟李絮去海西府守着那片辣椒地。
可惜，她爹娘不可能答应，她也就只能心里想想。
李絮失笑:“试菜这个却不急，下午回来再做。我打算今天去街上转转，你可要跟我一起？”
想到王氏的任务，魏葵自然要满口答应。
只是没想到，李絮上街并非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卖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絮本来想借食店场地一用，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却不知食店如今已经改头换面，被王氏她们搞得像模像样，外面已经打了一排柜子当做零售柜台，专门卖卤味、腌菜等物，跟里头堂食那些分开记账。
她带回来的货物里除了调味料、肉酱这种适合放在食店里零售之外，其他东西却是放不下了。有吃的用的穿的，不只是自家作坊出品，甘泉县的其他特色土产也带了不少回来，马车足足拉了几车。
昨天跟王氏一提，再问了问如今食店的客流量，就觉得这主意要泡汤，于是只能另外找合适场地。
可惜，年末是百姓们钱袋子最松的时候，交易量往往是一年中的峰值，这种时候商铺大都供不应求。去牙行走了一圈，竟没见着有合适的铺子。不过价格太高不划算，就是风水不大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就在李絮离开最后一家牙行、在门口沉思之际，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咦，李姑娘，你也回来了？你这是……莫非打算回新平开铺子，落叶归根？”男声也有些激动。
李絮抬头一看，却是黑瘦了些的袁贞和他爹袁老爷站在一处，笑眯眯看着她。
去年这时的他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小白胖子，现在至少掉了十几斤肉，多半是在外奔波劳累掉的。他本来就生得周正，瘦下来之后也精神许多，这会儿还有路过的女娘偷偷看他。
“袁老爷，袁公子。”
寒暄两句过后，李絮得知袁贞比自己先回到几日，却是早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嵩阳。回来前，他替袁老爷跑了一圈各地分号看账，尤其是赚了大钱的四方楼。
只是刚说几句话，就有人匆匆过来把袁贞喊走，后者依依不舍离去。
袁老爷笑呵呵解释:“这小子出去历练了一年，终于像点样子了，我也能放心把一些生意交给他。对了，李姑娘可是想盘铺子？这时节入手铺子可不划算。”
“袁老爷目光如炬。不过，我只是想做笔短期买卖，盘不盘铺子倒也不重要。”李絮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哦？你的意思是——”
两人到底合作过一段时间，现在也还是合作伙伴，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很快，两人便敲定了新的合作方案，将李絮带回来的这批货物寄放在袁家铺子里售卖，袁家只收一成的手续费，售价无上限。
回家路上，魏葵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是不是看铺子太闷了？早知道，我就让你留在家里试菜。”李絮有点愧疚。
魏葵摇头，她哪里是因为这件事不快，分明是瞧出袁家那对父子虎视眈眈的缘故。
她试探着提起这事，李絮下意识皱眉。
“别多想。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女子不到十八生产，风险非常高，容易一尸两命！”
魏葵瘪瘪嘴，得，也不用继续试探了。
回去跟王氏如实汇报，后者只觉头大:“明明中秋时瞧着他们两个有些不同，怎的还是一口咬定不肯？难道真是因为担心难产什么的？要是这样，完全可以先定亲，过两年再成婚嘛。到时候，咱们也能多攒点聘礼……”
“到时候，表姐的嫁妆就更多了。”魏葵提醒。
王氏脸色一垮。
更糟心的还在后头，过得一天，又有媒婆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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