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造纸
“什么？你想开个造纸作坊？”
听完李絮的计划，赵八达有些不解。
若是一二百年前，造纸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利行业，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自前朝有能工巧匠改良造纸法以来，纸张生产效率大大增加，到了本朝，又有工匠钻研出刻版印刷之法。两者综合之下，天下书籍数量猛增，几乎达到巅峰，是前面历朝历代都无可比拟的。
这也导致本朝越来越多人读书，寒门子弟也能有机会投身于科举之路，朝廷不再由世家牢牢把控。
虽然还远不到后世纸张便宜得可以当手纸用的地步，普通寒门也并非人人都买得起纸张书本，但，现阶段造纸术已经大面积传播开来，确实已经没法挣大钱了。
而且，各家作坊竞争得厉害，争相提高品质、压缩成本。其中，宣城纸早已脱颖而出，靠着质地绵韧、光洁如玉稳居天下好纸榜首多年，其他地方的都不能与之争锋。
就算手上有造纸方子，也不能强过宣城的去吧？
赵八达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如今造纸虽然薄利，但敖县和外地不同，生产成本极低，南边又盛产各色草木，取材方便，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这也算不上违心话，起码赵八达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赚钱门路，送个人情给李絮也无妨。反正对方跟魏知县是一家人，跟她合伙就相当于跟魏渠合作，一样的道理，都能达成自家公子的心愿，他没必要拒绝。
“李东家若是有把握，这生意就交给您决断，我们正好躲个懒，吃点红利就成。”
见他没有深入问下去，李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决定跟他交个底:“实不相瞒，这门生意您还真不能当甩手掌柜。将来若是做大了，只怕少不了有人觊觎……”
她言简意赅把核心计划一说，赵八达更是震惊。
原来此纸非彼纸，李絮说的造纸不只是造的读书人写字的那种纸张，还有专门用来清洁的草纸！
草纸其实很早就已经出现了，前朝改良造纸法期间就有工匠试过用稻草或其他草本植物来造纸，但效果不怎么好，色泽偏黄，表面粗糙，质地又不够柔韧，很快就被摒弃于主流市场之外。
直到本朝，时下最流行的造纸材料则是桑麻等树皮。宣城纸比较特殊，用的是青檀树的皮，韧性极佳，不易变化，抗老化，还能防虫蛀。
跟后世习惯了用纸巾的人不同，时下的人提到纸，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书写文字、承载学识道理的珍视之物，没几个人能从纸张联想到厕筹上来，完全是天壤之别。
可李絮居然要制作草纸来替代厕筹？而且还要用本地产的竹子？这能行吗？
树皮也就算了，虽然硬，但总算能掰得动，可，硬邦邦的竹子居然能造纸？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东家，您真有把握竹子能制成纸张？”
李絮点点头，矜持道:“五六分把握吧。”
得益于先前那份工作经历，她对许多行业的工艺都略有了解，尤其造纸术在大靖已经相对成熟，只是换一种材料，实现起来难度不算很高。
说到草纸，这可能是来了大靖之后她心中最深沉的痛了，以至于赚了第一笔钱后，她就偷偷摸摸买了些价格最便宜的劣质纸张用来充当手纸，每次用的时候都有点心虚，总觉得被纸坊老板知道后会愤而拒绝交易。
跟日常吃食用物不同，造纸术比较敏感，牵涉到太多东西，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她还真不敢碰。现在勉强算是有了自家人当后台，刚好魏渠和敖县又需要一项新兴产业带动经济发展，正好可以把手纸这玩意弄出来。当然，现在社会发展水平还比较低，不能指望大部分人都用得起手纸，这只是顺带为之，关键的拳头产品还是用竹子制作的新竹纸！
如果没记错的话，竹纸在历史上确实出现得比较晚，最开始用的还是渔网树皮等乱七八糟的材料。但到了后世，木浆纸和竹浆纸已经非常常见，甚至后者还压了前者一头。
大靖现在还没有竹纸问世，她抢个先，说不定还能促进各家竞争，工匠们积极改进技术，再把造纸技术推上新的高峰呢，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这也是先前她向魏渠提议的脱贫法子之一，南方多草木，毛竹更多，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赵八达却有些犹豫:“如今造纸成本虽然下降不少，但也没低廉到可以用在那种途径的地步。万一传扬出去，怕是要惹得天下文人士子怒目！”
李絮淡定道:“那就换个名字，叫厕布或厕巾嘛。再换个包装法子，比如说把它们卷起来——”
赵八达忽然觉得，这法子听起来无赖，居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前朝改良造纸法之前，造纸术更多掌握于各大世家手里，书籍和珍贵的知识也是同样，故而有“寒门难出贵子”一说。迄今为止，贺家产业当中也是有造纸坊的，只是成就远不及宣城，随大流罢了。
不过，他前些年有过被主家派去纸坊巡视的经历，虽然只待了几天，却也大致了解了一遍造纸工序有哪些。
当时，他还看到作坊角落里堆了一些残次品，某工匠还提了一嘴，说那次品品质太差，都快赶上草纸了，又大致描述了一番草纸的模样。
若不言明那是纸，常人也不大能将一沓沓洁白平整的纸张和一卷卷淡黄粗糙的草纸联系到一起。
“那，制作成本方面……竹子产量不如普通树木，就算此地盛产毛竹，恐怕也没法省下几多成本？”
说着说着，赵八达愈发上心。
如果李絮的“奇思妙想”真的能实现，恐怕当前造纸市场又要迎来天翻地覆的一番变化。能做头一个吃螃蟹的人，绝对不吃亏！
“除了研究竹纸，也可以用现有的造纸法先造些普通的纸张出来，次一些的纸浆再用来做草纸，总归不浪费。敖县多山，树木繁多，气候又适宜生长，造纸原材料几乎是取之不尽。即便一时半会研制不出新纸，总能保证些许盈利。等新纸研制成功，利润自然滚滚而来。宜梧山我已经租了一年，回头手头宽裕了还准备买下……”
赵八达不是普通世仆，目光放得长远，也足够精明。故而，两人一拍即合，当场就起草一份合股文书，两边各占五成股份，赵八达还表示回头就学她去租买一座山。
他们还顺势给将来的纸坊起了名，平平无奇，就叫敖城纸坊，却寄托着李絮对今后敖城纸能够像宣城纸一样名扬大靖的殷切期许。
定下这桩大事，李絮松了口气，带着丁毛二人上街采买。
来都来了，总要买些当地土产回去，尤其要送给梅氏，这次若无她借的徐大一行人，魏渠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扳倒孙县令，接管县衙，回去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不料，才进了一间干货铺子，就听得店东家跟一顾客模样的人在讨论孙家少夫人之死。
李絮微微蹙眉，下意识扭头眺望县衙的方向。
她看铺子的效率很高，跟赵八达谈合作也只花了一柱香多点的时间，离开县衙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当时魏渠这个知县也才刚收到消息，怎么才过了这一会儿，消息就传到大街上来了？
孙少夫人的死，该不会还有什么蹊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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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李絮的计划，赵八达有些不解。
若是一二百年前，造纸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利行业，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自前朝有能工巧匠改良造纸法以来，纸张生产效率大大增加，到了本朝，又有工匠钻研出刻版印刷之法。两者综合之下，天下书籍数量猛增，几乎达到巅峰，是前面历朝历代都无可比拟的。
这也导致本朝越来越多人读书，寒门子弟也能有机会投身于科举之路，朝廷不再由世家牢牢把控。
虽然还远不到后世纸张便宜得可以当手纸用的地步，普通寒门也并非人人都买得起纸张书本，但，现阶段造纸术已经大面积传播开来，确实已经没法挣大钱了。
而且，各家作坊竞争得厉害，争相提高品质、压缩成本。其中，宣城纸早已脱颖而出，靠着质地绵韧、光洁如玉稳居天下好纸榜首多年，其他地方的都不能与之争锋。
就算手上有造纸方子，也不能强过宣城的去吧？
赵八达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如今造纸虽然薄利，但敖县和外地不同，生产成本极低，南边又盛产各色草木，取材方便，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这也算不上违心话，起码赵八达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赚钱门路，送个人情给李絮也无妨。反正对方跟魏知县是一家人，跟她合伙就相当于跟魏渠合作，一样的道理，都能达成自家公子的心愿，他没必要拒绝。
“李东家若是有把握，这生意就交给您决断，我们正好躲个懒，吃点红利就成。”
见他没有深入问下去，李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决定跟他交个底:“实不相瞒，这门生意您还真不能当甩手掌柜。将来若是做大了，只怕少不了有人觊觎……”
她言简意赅把核心计划一说，赵八达更是震惊。
原来此纸非彼纸，李絮说的造纸不只是造的读书人写字的那种纸张，还有专门用来清洁的草纸！
草纸其实很早就已经出现了，前朝改良造纸法期间就有工匠试过用稻草或其他草本植物来造纸，但效果不怎么好，色泽偏黄，表面粗糙，质地又不够柔韧，很快就被摒弃于主流市场之外。
直到本朝，时下最流行的造纸材料则是桑麻等树皮。宣城纸比较特殊，用的是青檀树的皮，韧性极佳，不易变化，抗老化，还能防虫蛀。
跟后世习惯了用纸巾的人不同，时下的人提到纸，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书写文字、承载学识道理的珍视之物，没几个人能从纸张联想到厕筹上来，完全是天壤之别。
可李絮居然要制作草纸来替代厕筹？而且还要用本地产的竹子？这能行吗？
树皮也就算了，虽然硬，但总算能掰得动，可，硬邦邦的竹子居然能造纸？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东家，您真有把握竹子能制成纸张？”
李絮点点头，矜持道:“五六分把握吧。”
得益于先前那份工作经历，她对许多行业的工艺都略有了解，尤其造纸术在大靖已经相对成熟，只是换一种材料，实现起来难度不算很高。
说到草纸，这可能是来了大靖之后她心中最深沉的痛了，以至于赚了第一笔钱后，她就偷偷摸摸买了些价格最便宜的劣质纸张用来充当手纸，每次用的时候都有点心虚，总觉得被纸坊老板知道后会愤而拒绝交易。
跟日常吃食用物不同，造纸术比较敏感，牵涉到太多东西，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她还真不敢碰。现在勉强算是有了自家人当后台，刚好魏渠和敖县又需要一项新兴产业带动经济发展，正好可以把手纸这玩意弄出来。当然，现在社会发展水平还比较低，不能指望大部分人都用得起手纸，这只是顺带为之，关键的拳头产品还是用竹子制作的新竹纸！
如果没记错的话，竹纸在历史上确实出现得比较晚，最开始用的还是渔网树皮等乱七八糟的材料。但到了后世，木浆纸和竹浆纸已经非常常见，甚至后者还压了前者一头。
大靖现在还没有竹纸问世，她抢个先，说不定还能促进各家竞争，工匠们积极改进技术，再把造纸技术推上新的高峰呢，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这也是先前她向魏渠提议的脱贫法子之一，南方多草木，毛竹更多，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赵八达却有些犹豫:“如今造纸成本虽然下降不少，但也没低廉到可以用在那种途径的地步。万一传扬出去，怕是要惹得天下文人士子怒目！”
李絮淡定道:“那就换个名字，叫厕布或厕巾嘛。再换个包装法子，比如说把它们卷起来——”
赵八达忽然觉得，这法子听起来无赖，居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前朝改良造纸法之前，造纸术更多掌握于各大世家手里，书籍和珍贵的知识也是同样，故而有“寒门难出贵子”一说。迄今为止，贺家产业当中也是有造纸坊的，只是成就远不及宣城，随大流罢了。
不过，他前些年有过被主家派去纸坊巡视的经历，虽然只待了几天，却也大致了解了一遍造纸工序有哪些。
当时，他还看到作坊角落里堆了一些残次品，某工匠还提了一嘴，说那次品品质太差，都快赶上草纸了，又大致描述了一番草纸的模样。
若不言明那是纸，常人也不大能将一沓沓洁白平整的纸张和一卷卷淡黄粗糙的草纸联系到一起。
“那，制作成本方面……竹子产量不如普通树木，就算此地盛产毛竹，恐怕也没法省下几多成本？”
说着说着，赵八达愈发上心。
如果李絮的“奇思妙想”真的能实现，恐怕当前造纸市场又要迎来天翻地覆的一番变化。能做头一个吃螃蟹的人，绝对不吃亏！
“除了研究竹纸，也可以用现有的造纸法先造些普通的纸张出来，次一些的纸浆再用来做草纸，总归不浪费。敖县多山，树木繁多，气候又适宜生长，造纸原材料几乎是取之不尽。即便一时半会研制不出新纸，总能保证些许盈利。等新纸研制成功，利润自然滚滚而来。宜梧山我已经租了一年，回头手头宽裕了还准备买下……”
赵八达不是普通世仆，目光放得长远，也足够精明。故而，两人一拍即合，当场就起草一份合股文书，两边各占五成股份，赵八达还表示回头就学她去租买一座山。
他们还顺势给将来的纸坊起了名，平平无奇，就叫敖城纸坊，却寄托着李絮对今后敖城纸能够像宣城纸一样名扬大靖的殷切期许。
定下这桩大事，李絮松了口气，带着丁毛二人上街采买。
来都来了，总要买些当地土产回去，尤其要送给梅氏，这次若无她借的徐大一行人，魏渠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扳倒孙县令，接管县衙，回去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不料，才进了一间干货铺子，就听得店东家跟一顾客模样的人在讨论孙家少夫人之死。
李絮微微蹙眉，下意识扭头眺望县衙的方向。
她看铺子的效率很高，跟赵八达谈合作也只花了一柱香多点的时间，离开县衙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当时魏渠这个知县也才刚收到消息，怎么才过了这一会儿，消息就传到大街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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