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风向调转
凶手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从徐大那里收了银票还美滋滋跟孙县令回话那个美妾。
美妾进门比孙少夫人还晚，却因得宠时常在内院耀武扬威，孙夫人不爱跟她计较这些，反倒是年轻气盛的孙少夫人跟她颇有些龃龉。
这次孙家骤然倾覆，手上沾过官司的全部被下狱，这三人作为孙家女眷里的领头人自然也不例外，还被关押到同一间牢房里。
孙少夫人本来身体康健，入狱时并没生病，短短数日就暴毙，显然死得蹊跷。
魏渠让仵作去查验，却发现孙家女眷不仅哭天抢地喊冤，还打着不许他们亵渎女眷尸体的借口拦着不让验尸，不免生出疑心。再接到李絮送来的消息，更加狐疑，强势介入验尸。
仵作一上手，果然发现不对劲，孙少夫人居然是被活活闷死的！
尸身上还有些许淤青，像是死前曾被人牢牢按住手脚不许她呼救挣扎，光从痕迹分布来看，不像是只有一个凶手。
而孙少夫人入狱后就没出来过，一直关押在同一间牢房，跟孙家其他女眷在一起。
更有趣的是，尸身上的淤青一开始并没被发现，只因被脂粉涂抹遮盖。刚好孙家女眷身上荷包里就有装着妆粉的。
那么，案情就很明显了。
“——你道那妾为何要害孙少夫人？正是因为平时孙少夫人管家，不爱惯着她花钱如流水的坏习惯，那妾就心生恨意。进了牢里，饮食不好，孙少夫人要孝顺婆母，把最好的饭菜分给孙夫人，那妾分到的少，心有不甘，当时就拌了几句嘴。谁也没想到，到了那天夜里，她居然撺掇着其他妾室用衣服把孙少夫人给捂死了！”
后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好奇追问。
“如今这天儿愈发热了，我家老爹老娘身子骨一般的都换上了单衣，这薄薄的一片，怎么就能捂死个人呢？”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富贵人家的女眷身子骨都娇弱，哪能跟咱家婆娘似的？这天儿早晚冷，牢房里更冷，可不得多穿一件进去当被子盖？”
“不对！既然都关在同一间牢房里，那，孙夫人就没听到？”
“嗐，孙夫人年纪大了，遭此打击一病不起，刚刚上堂作证时都快站不直了，睡过去怎么可能听得到？”
“管他呢，反正都是狗咬狗一嘴毛！结案了就好，不然啊，外头怕是要有人说魏青天坏话了。”
“你说这事，分明是孙家人自己闹内讧，偏偏还有那猪油蒙了心的瞎说什么魏大人屈打成招啦，新官上任三把火啦，踩着前任县令上位啦。那姓孙的过去如何，现在的魏大人待咱们如何，谁还没个眼睛看呢？得了魏大人的恩惠，还要来说这种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就是就是！要不是魏大人，百味楼哪里能重新开张？之前那天香楼，听说菜价死贵死贵的，还没原来百味楼好吃。孙家人心黑，请的厨子不好也就罢了，还非要逼着城里那些有点小钱的上天香楼请客，啧啧啧，这行径跟土匪也没差了。”
“这话你却是说错了。有些个土匪比孙家人还讲道理呢，就跟宜梧山那伙人一样，不仅从来不伤人命，有时候见着鳏寡孤独还会资助点钱物。这不，新知县也知道他们是好的，特意开恩不抓他们，只让他们做一年半载的苦役抵罪，已经是再好不过啦！”
“说是苦役，其实就是普通的修路挖渠，还有修缮房子的。累是累点，也算不上太苦。我有个亲戚就是鸭公村的，跟着上了宜梧山。听他说，每天只要干四到五个时辰，还包两顿饭，管饱。官差只在旁边盯着，也不打人，只是不能偷懒。连这点活都不愿意干的，县尊大人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他们本来能拿回来的田地说不定就被分给其他人了。”“这主意好。他们虽说也是被逼无奈，到底也抢过旁人财物。你别看那些跑商的商贾赚得多，人家也不容易，出趟远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家也是用自己本钱老老实实做生意，却被他们抢了去，血本无归，多冤？魏大人这样罚了他们也好！有了水渠，庄户人家灌溉田地更方便，他们自己心也安，被抢过的人家也不会觉得不公平。”
“可不是嘛！我今天可是听说了，外头又有山贼捣乱，进村抢了好些东西，幸亏没伤到人。你说他们到底图个啥？魏大人都放话说既往不咎了，他们非要猫在山里当大王，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怕不是做贼心虚？”
眼看舆情风向陡然转变，李絮暗暗松了口气，给藏在人群中当托的毛五送去个肯定的眼神，悄然离开。
今日孙少夫人之死不断酝酿之际，杏花村遭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只是这村子离县城特别远，赶车都要走上大半天，县城居民对这件事关注度远不如前一桩人命案。
如今人命案子结了，众人便也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担忧起自身来。
马贼能去杏花村抢，会不会哪天也跑到县城来抢呢？城外的其他村子是不是也存在危险？在城外服苦役的那些人会不会遇上危险？他们最近如果要出城咋办？
魏渠也有着同样的忧虑，今天除了忙活何氏的案子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因为前十几年孙县令胡作非为，敖县周边出现了数股山贼。其中，有的是宜梧山鸭公村这样被逼无奈、但还谨守着道德底线的，有的则是真干起山贼行当杀人不眨眼的。
前者听到魏渠的赦免令，基本上就欢欢喜喜下山“投案自首”来了，去衙门登记完就可以回家，只需要做一定时间的苦役，期间按时报到干活即可。
后者显然不大适用这条赦免令，手上有人命的那些，哪怕是被逼无奈也不可赦免，须得按律法论罪，所以，这些人要么破罐子破摔，要么悄悄躲起来避风头。
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虽然没害过人，但因为孙县令倒行逆施已经对官府产生深深厌恶和不信任的，就算听到孙县令被抓的消息也不愿意下山。
魏渠拿不准这次杏花村的劫匪是哪一种，不过，心理上更倾向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唤来陈师爷:“这几日前来自首的总共有多少人？都安排下去多少了？”
陈师爷如实禀告，又试探道:“因商贸不通，城中剩余的建筑材料不多。如今已是有些勉强，若是再来一些，怕是容纳不下。大人可是另有安排？”
魏渠颔首:“我正有此意。现今依旧有山贼作乱，论理本该出动官兵剿匪，只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未理清，不便再有大动作。为求稳妥，我打算组建一支乡勇巡逻队。”
陈师爷眼睛一亮，立马明白过来。
“好主意！属下这就去办，只是，还需请几个好的武师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
正在组织明天辞行措辞的李絮突然打了个喷嚏，全然不知自己的手下已经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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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妾进门比孙少夫人还晚，却因得宠时常在内院耀武扬威，孙夫人不爱跟她计较这些，反倒是年轻气盛的孙少夫人跟她颇有些龃龉。
这次孙家骤然倾覆，手上沾过官司的全部被下狱，这三人作为孙家女眷里的领头人自然也不例外，还被关押到同一间牢房里。
孙少夫人本来身体康健，入狱时并没生病，短短数日就暴毙，显然死得蹊跷。
魏渠让仵作去查验，却发现孙家女眷不仅哭天抢地喊冤，还打着不许他们亵渎女眷尸体的借口拦着不让验尸，不免生出疑心。再接到李絮送来的消息，更加狐疑，强势介入验尸。
仵作一上手，果然发现不对劲，孙少夫人居然是被活活闷死的！
尸身上还有些许淤青，像是死前曾被人牢牢按住手脚不许她呼救挣扎，光从痕迹分布来看，不像是只有一个凶手。
而孙少夫人入狱后就没出来过，一直关押在同一间牢房，跟孙家其他女眷在一起。
更有趣的是，尸身上的淤青一开始并没被发现，只因被脂粉涂抹遮盖。刚好孙家女眷身上荷包里就有装着妆粉的。
那么，案情就很明显了。
“——你道那妾为何要害孙少夫人？正是因为平时孙少夫人管家，不爱惯着她花钱如流水的坏习惯，那妾就心生恨意。进了牢里，饮食不好，孙少夫人要孝顺婆母，把最好的饭菜分给孙夫人，那妾分到的少，心有不甘，当时就拌了几句嘴。谁也没想到，到了那天夜里，她居然撺掇着其他妾室用衣服把孙少夫人给捂死了！”
后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好奇追问。
“如今这天儿愈发热了，我家老爹老娘身子骨一般的都换上了单衣，这薄薄的一片，怎么就能捂死个人呢？”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富贵人家的女眷身子骨都娇弱，哪能跟咱家婆娘似的？这天儿早晚冷，牢房里更冷，可不得多穿一件进去当被子盖？”
“不对！既然都关在同一间牢房里，那，孙夫人就没听到？”
“嗐，孙夫人年纪大了，遭此打击一病不起，刚刚上堂作证时都快站不直了，睡过去怎么可能听得到？”
“管他呢，反正都是狗咬狗一嘴毛！结案了就好，不然啊，外头怕是要有人说魏青天坏话了。”
“你说这事，分明是孙家人自己闹内讧，偏偏还有那猪油蒙了心的瞎说什么魏大人屈打成招啦，新官上任三把火啦，踩着前任县令上位啦。那姓孙的过去如何，现在的魏大人待咱们如何，谁还没个眼睛看呢？得了魏大人的恩惠，还要来说这种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就是就是！要不是魏大人，百味楼哪里能重新开张？之前那天香楼，听说菜价死贵死贵的，还没原来百味楼好吃。孙家人心黑，请的厨子不好也就罢了，还非要逼着城里那些有点小钱的上天香楼请客，啧啧啧，这行径跟土匪也没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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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苦役，其实就是普通的修路挖渠，还有修缮房子的。累是累点，也算不上太苦。我有个亲戚就是鸭公村的，跟着上了宜梧山。听他说，每天只要干四到五个时辰，还包两顿饭，管饱。官差只在旁边盯着，也不打人，只是不能偷懒。连这点活都不愿意干的，县尊大人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他们本来能拿回来的田地说不定就被分给其他人了。”“这主意好。他们虽说也是被逼无奈，到底也抢过旁人财物。你别看那些跑商的商贾赚得多，人家也不容易，出趟远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家也是用自己本钱老老实实做生意，却被他们抢了去，血本无归，多冤？魏大人这样罚了他们也好！有了水渠，庄户人家灌溉田地更方便，他们自己心也安，被抢过的人家也不会觉得不公平。”
“可不是嘛！我今天可是听说了，外头又有山贼捣乱，进村抢了好些东西，幸亏没伤到人。你说他们到底图个啥？魏大人都放话说既往不咎了，他们非要猫在山里当大王，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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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十几年孙县令胡作非为，敖县周边出现了数股山贼。其中，有的是宜梧山鸭公村这样被逼无奈、但还谨守着道德底线的，有的则是真干起山贼行当杀人不眨眼的。
前者听到魏渠的赦免令，基本上就欢欢喜喜下山“投案自首”来了，去衙门登记完就可以回家，只需要做一定时间的苦役，期间按时报到干活即可。
后者显然不大适用这条赦免令，手上有人命的那些，哪怕是被逼无奈也不可赦免，须得按律法论罪，所以，这些人要么破罐子破摔，要么悄悄躲起来避风头。
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虽然没害过人，但因为孙县令倒行逆施已经对官府产生深深厌恶和不信任的，就算听到孙县令被抓的消息也不愿意下山。
魏渠拿不准这次杏花村的劫匪是哪一种，不过，心理上更倾向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唤来陈师爷:“这几日前来自首的总共有多少人？都安排下去多少了？”
陈师爷如实禀告，又试探道:“因商贸不通，城中剩余的建筑材料不多。如今已是有些勉强，若是再来一些，怕是容纳不下。大人可是另有安排？”
魏渠颔首:“我正有此意。现今依旧有山贼作乱，论理本该出动官兵剿匪，只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未理清，不便再有大动作。为求稳妥，我打算组建一支乡勇巡逻队。”
陈师爷眼睛一亮，立马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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